盛谨枭抱着怀中痛苦难当的女人,一路步履匆匆,一张冷峭的俊脸绷得死紧,寒凉肃冷的眼底透着罕见的惊慌失措。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颜妮紧拽着他的衣襟,仅仅几分钟的时间,额角已经布满了汗珠,唇瓣几乎被她咬破了皮。
孟小裸和简雪旸是看着他们出来的,看到不该在这里出现的盛谨枭时,心下惊了惊,却也知道此时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怎么回事儿?”
简雪旸问的是孟姒洁,一双平淡温和的美目迸射出一抹犀利之光。
小丫头眼眶红红的,抽抽噎噎地说不出一句话。
虽然懂事儿,可终究是个小孩,这般阵状,显然吓得不轻。
“对不起,是我的错,不小心撞了她!”
那名外国女人也急急跟了出来,用一口拗口的中文紧张地解释着。
简雪旸犀利的眸光冷冷瞪了她一眼,这边孟小裸已匆匆将车子开了过来,冲盛谨枭吼,“赶紧上车!”
盛谨枭紧抿着唇,拉开车门,不发一语的抱着人坐上了车,孟小裸并没有等简雪旸和小洁儿,直接油门一踩,车子如离弦的箭般冲入车流。
“感觉怎么样?”
孟小裸一边注视着路况,一边透过后视镜看着后面某个女人染红的裙子,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尖泛白。
颜妮肚子很痛,以前她见过孟小裸生小洁儿,看到子弹没入体内都不哼一声的女人却疼得直叫,当时她还无法体会她那种痛,如今算是体会了,那是一种无论你怎么叫喊都无法缓解的疼痛,就像是有刀子在绞你的肉一般。
她脸色泛白,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额角已经溢出细细的蜜汗,她紧咬着唇瓣,拽着盛谨枭的手,那指甲几乎陷进了他的皮肉,却故作轻松道:“你开快点,妈的,痛死了!”
“撑着点,你还欠我一个限量版包包,别让我去地府跟你讨债!”
话虽如此,可速度却是提得更快了。
盛谨枭看着她痛苦的面容,心里就跟闷痛得不行,恨不能替她承受,他俊容紧绷,抬手抚了抚被她咬的几欲出血的唇瓣,继而将手探进她齿间,示意她咬着。
他将她抱得很紧,温热的大掌探进她的外套里,轻轻地抚着她的隆起的腹部,他不说话,滚烫的唇却一下一下如羽毛般细吻着她冷汗淋淋的额头,无声地抚慰着她。
颜妮自是知道他的动作,只是现在的她,光是应付腹部的疼痛,便已吃力,根本就没心思再去理会其他。
一路上除了颜妮压抑的呻吟声和孟小裸时不时地来一句冷幽默想让她放松外,便是男人粗重压抑的呼吸。
路上孟小裸便已经联系过医生,当他们到的时候,推床和医生都候在门口,盛谨枭焦灼却依然小心地将人抱上推床,捏了捏她的手,“别害怕,我在!”
不得不说,被撞了那么一下,又没到预产期,再加上她的特殊的身体状况和下身涌出一波一波的热流,颜妮心里是担心害怕的。
然而,这会儿耳边响起这句话,简简单单的五个字,语气沉稳刚强,透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道,奇迹地,颜妮有些慌的心,被安抚了下来,手下意识地抓紧了那只厚实有力的大掌。
无关其他,只因这时候她需要抚慰。
盛谨枭冷眸划过一抹温色,心里自是欢喜,他帮她擦了把汗珠,抓起她的手爱怜地吻了吻。
又一波撕扯般的痛楚袭来,颜妮脸色惨白,喉间发出隐忍的闷哼声,已无心去理会他。
此时此刻,她除了肚子疼痛外,这些天频发发作的头疼也随之而来,两厢疼痛之下,让她觉得连呼吸都是困难。好在没多久推车已经进了早已准备好的手术室。
护士关上房门,却被盛谨枭拦住,“我是他丈夫!”
“抱歉,家属不能进去,病人情况危急,请您不要干扰我们工作!”
护士面无表情地说着。
盛谨枭还想说什么,却听到后面,手陡然松了开来。
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匆匆而来,为首的正是上次帮颜妮检查脑部的年轻男医生,此时一脸的凝重。
孟小裸第一时间迎了上去,“乔伊……”
“你们也太不当心了!”
孟小裸刚出声,那男医生就皱眉轻斥,显然是已经知道情况。
孟小裸摸了摸鼻子,语气焦灼,“行了,你赶紧进去!”
颜妮情况特殊,她脑部手术时间拖的越久,对她越是不利,最近这段时间经常有持续眩晕和头痛异常的现象,检查结果显示血块周围有感染现象,又因为怀孕,有些特殊检查和药物根本无法进行和服用。
本是约定好剖腹产后即刻手术,如今突发意外,又没什么准备,她们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
手术室的门再一次关起,孟小裸这才将眼神转向一旁的分外沉默却难掩焦灼的男人,妖媚晶亮的眼睛透着戒备与敌意,“你倒是命大,居然还尚在人间!”
盛谨枭抿了抿唇,漠然不语。
孟小裸冷嗤一声,语气警告,“她现在的生活很好,你最好是不要来破坏这份平静。”
“她是我老婆,是我孩子的妈!”
坚定不移的一句话,却包含了一切。
是他老婆,她的以后,也必然与他息息相关,是他孩子的妈,不管以前如何,在有了孩子的情况下,这份血缘的牵绊始终无法彻底斩断。
此时此刻,他真的很庆幸这个孩子的到来,庆幸她还愿意留下他的孩子。
然而也是这样一句话,让孟小裸无言以对。
同时淡淡地庆幸,她的姐妹,似乎比她幸运那么一点儿。
这个男人虽然不是个好老公,但不可否认,他是真的用一颗心在爱颜妮。
她是一个单身母亲,不管外表多么的潇洒风流,多么没心没肺,内心深处的伤痛却是如跗骨之蛆,难受得要命。
尽管她从不去亲近小洁儿,尽管小洁儿比一般的小孩子要懂事得多,可是夜深人静,她情不自禁去帮那小丫头盖被子,听到她在睡梦中喊爸爸妈妈时,她就明白,有些人,有些爱,是谁也代替不了的。
更何况,她们所谓的平静,是偷来的,是祁逍用命帮她们换来的。
谁也不知道这份平静能维持多久。
她们这种人不适合有牵绊,多一份牵绊,就多一分弱点。
没多久,简雪旸和小洁儿她们赶了过来,至于祁逍,目前处于特殊情况,孟小裸和简雪旸怕影响他的心绪,一致决定暂时不通知他。
时间一分分流逝,从进手术室到现在,将近一个小时,里面却半分动静也无,连护士都未出来一个。
手术室门外只有他们几人,此时安静的过分,就连一向噪舌的小洁儿都难得地安静下来,精致的俏脸煞白煞白的,显然是吓坏了。
然而,越是这种安静,几人的心越是不安,特别是盛谨枭。
头顶“手术中”几个大字又亮又红,就像她身上那艳红的血迹,盛谨枭瞳孔缩了缩,面上虽然无表情,可那颗心就像是在油锅里煎炸似的,疼痛而焦灼。
“吱嘎!”
手术室的门打开,护士神色匆匆走了出来,盛谨枭就像是惊扰的虎豹,第一时间冲上前,抓住护士的手肘,“我老婆怎么样?”
对于他那声老婆,简雪旸皱了皱眉,不过此时此刻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年轻的女护士被他的大手劲抓得倒抽了一口冷气,神色微恼,“病人需要输血,家属不要干扰救治!”
护士甩开他的手匆匆离开,没多久,另一名护士从里面出来,“谁是颜妮家属?”
“我是!”
“我是!”
“我是!”
三个人,一男两女,异口同声。
盛谨枭看了两人一眼,抿了抿唇,沉声道:“我是她丈夫!”
奇迹地,孟小裸和简雪旸两人没再开口。
“孩子已经生了,是个男孩,暂时还未脱离危险期,家属请尽快确定名字,由于母体子宫薄弱,产前受到创伤,导致子宫破裂,有大出血阵状,而且她身体情况特殊,脑部神经严重受到淤血挤压,目前出于休克状态,情况危急,这是病危通知书,请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护士长长的一段话就像是一记闷雷,炸的几人脑子有些发懵。
盛谨枭看着眼前的病危通知书,一个个黑色的文字就像是化成利剑般,穿透他的心脏,他脸色煞白,身子不自觉踉跄了下,薄薄的一张纸,于他而言却是重逾千斤,手不自觉地在颤抖。
他一直都知道她身体不好,当初也小心翼翼地帮她调理着,却不成想,一个孩子,将她推到这般境地,如果早知道如此,他就算一辈子无子女,也要让她拿掉这个孩子。
“操,不就是生个孩子,怎么就病危了?”
脾气火爆的孟小裸回过神来,像是炸毛的公鸡般。
“抱歉,请家属尽快签字!”
许是见惯了这种场景,护士神情异常的平静冷然。
简雪旸姣好清丽的脸庞一片雪白,但相较于一个发呆一个炸毛两人,她还有些理智,“赶紧签了,他们好救治!”
顿了顿,她像是自我安慰般,语气平静道:“医院里有点状况就来这一手,说到底只是想要撇清责任而已!”
盛谨枭拿着签字笔,提枪杀人都不会抖一下的手,此时却颤抖得厉害。
“盛谨枭”三个字,他写的分外吃力。
任他再是强悍睿智,面对这种情况,他也是无能为力,那种挫败、窒闷与惊慌无助之感,就像是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孟姒洁眼睛红红的,坐在一旁,小手拽着简雪旸的衣袖,抽抽噎噎地,“呜呜,都是我没看好小妈咪。”
简雪旸摸了摸她的头,没说话。
护士进去,手术室的门再一次关了起来,走廊里除了小洁儿低低的啜泣声,便是护士们进进出出匆匆的脚步声。
看着一袋袋血浆往里面送,几人心脏几乎跌入谷底,那种焦灼与惊惶再也无法掩饰,此时此刻,谁也没心思去关注孩子。
孟小裸抱着双臂,贝齿咬着指尖,在走廊里来回踱步,没多久,她舀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简雪旸看到她的动作,眸光一凝,“你这时候打电话过去,会扰乱他心神!”
孟小裸拨电话的动作稍顿,她扒了扒那头张扬的酒红色头发,神情暴躁焦灼,“那怎么办?如果真出什么事而他不知道,他会弄死我们的。”
“不会有事!”
‘不会有事’四个字,她说得掷地有声,像是在安慰自己,也是在安慰她人,同时,她也相信,经历了各种枪林弹雨,生死一线的颜妮,会坚强地度迈过这道生死线。
孟小裸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和镇定的神色,焦灼慌张的心稍稍平复。
这些年她们多次徘徊在生死边缘,按理说早已看淡了生死,然而,这一刻,她却怎么也淡定不了。
她们是组织上最完美的搭档,是密不可分的存在,她们一起训练,一起出生入死,风雨同行,包容彼此的坏脾气,不是亲人,却更是亲人,那种能将生命交与对方,能为彼此牺牲的感情,是用语言无法言喻的,少了谁,剩下的两人,生命都将不再完美。
走廊里再次陷入了安静,时间一分一秒地过,越是往后,气氛越是冷凝紧张,就连空气中都透着一股压抑气息。
“吱嘎——”
将近六个小时,手术的门开了,一身无菌服的乔伊走了出来,几人一拥而上。
“乔伊,情况怎么样?”
简雪旸神情殷切却又透着紧张。
乔伊取下口罩,深刻俊朗的脸庞透着疲态,“大出血状况已经稳定下来,待她度过二十四小时危险期,醒过来再看情况,另外,经此一事,她脑部淤血在剧烈宫缩疼痛的情况下,严重压迫到周围脑部神经,手术是迫在眉急,问题是她的身体已经很难承受得住这么大的手术……”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老娘想知道明确结果!”
孟小裸脾气一向急切暴躁,面对乔伊一大堆‘废话’,她不耐烦地出声打断。
乔伊无奈地捏了捏眉心,“未怀孕之前我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如今……百分之十都算勉强,就算手术成功,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个未知数。”
“不动手术会怎样?”
暗哑低沉的嗓音响起,所有的视线看向说话之人。
乔伊英挺的浓眉微挑,没什么情绪地吐出两个残酷的字眼,“等死!”
一记闷锤砸入心脏,盛谨枭瞳孔一缩,心,顷刻间便沉入谷底。
脑部手术最是危险,那百分之十都不到的存活几率,他没那个勇气去赌,可是“等死”两个字于他而言,更是心痛得无以复加。
世上还有什么事比看着心爱之人的生命一天天枯竭而无能为力还令人心痛的事?
“她会渐渐失明,失聪,意识智障,偏身瘫痪和感觉障碍,最重要的是,她颅内的血块滞留时间过长,随时会有癌变现象,到时候别说百分之十,百分之一的治愈机会都没有。”
乔伊近乎残忍地将一切有可能发生的状况告知。
简雪旸俏脸煞白煞白的,她犀利的眼神看向盛谨枭这个‘罪魁祸首’,眼神底满是怨怒与杀意。
如果不是这个男人,颜妮何必会到现在这个地步?
她们一早就约定好了,待她报完该报的仇便接受手术,了结这边的一切之后,找个地方安静地过正常人的日子,却因为一个意料之外的生命而搁浅,如今落得生命垂危的下场。
几个小时的抢救,颜妮目前是捡回了一条命,至于后面,就像乔伊说的那般,脑部手术风险极大,极有可能在手术台上一命呜呼,就算侥幸能成功取出血块,也有可能会永远醒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