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白日比较短,此时刚过六点,天色已尽黑了下来,浪漫妖娆的已经亮起了璀璨的霓虹灯。
盛谨枭看着她高高隆起的腹部,颤抖地伸出手,想要去摸摸她的肚子,只是伸到一半,又不着痕迹痕迹地收回。
颜妮没有再戴眼镜,她的眼睛很模糊,本是看不清,在这昏暗的灯光下,入目的更是一团暗影,她勾唇礼貌地笑了笑,再次出声致谢后,冲拧着秀眉的孟姒洁道,“小洁儿,咱们回去!”
孟姒洁点头说好,在颜妮看不到的角度,悄悄冲盛谨枭做了个鬼脸。
盛谨枭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好好领路。
脑子里想到刚才令人心惊肉跳的危险情景,心里仍有余悸。
他近乎贪婪地看着那么高挑的背影,深邃的眼底透着浓浓的思念与一股从内而外踊跃出的惊喜。
她怀孩子了。
还是他的孩子。
这种喜悦几乎将他溺毙,刚刚见到她的那一刻,那种从地狱到天堂的极度差距,让他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一般,呆愣当场。
然而,喜悦过后,是浓郁的伤。
他的老婆,怀着他的孩子,可是,他这个作为丈夫,作为父亲的男人,却被阻隔在她们的世界之外。
没有他,她似乎过得更好。
想到这里,男人漆黑深邃的眼眸闪过一抹黯淡之色。
理智告诉自己,她过得好就好,可是,想着陪伴在她身边的不是自己,他心里那是各种不舒服,各种憋闷。
颜妮感觉到背后那么过于专注炙热的视线,脸色渐渐阴郁下来,直到入了自家高高的院墙,她这才开口,“小洁儿,刚才是谁?”
孟姒洁小脸儿一僵,很快地回了句,“一个奇怪的老伯伯,我也不认识,怎么了小妈咪?”
她不能说,坚决不能让孟小裸知道她见到了那个老坏蛋。
颜妮眼神落到她的头顶,脚步微不可察觉地顿了顿,却什么也没说。
老伯伯,能有那么快的身手?
这鬼丫头,是欺负她看不见呢!
颜妮在心里留了个心眼儿,另外让简雪旸和注意周围的动静,没什么事儿的情况下,她也不出院子了。
不过,每个月定期一次的产检,却是不能免的。
祁逍一大早就从西部过来,吃了早饭,两大一小便去了医院。
简雪旸行动不便,留在家里,至于孟小裸,她基本属于猫科动物,白天睡觉,晚上出动的,没有特殊情况,白天一般看不到她的影儿。
产检程序很繁琐,验血验小便,听胎心,打B超,医院里,祁逍忙上忙下,对于繁琐的程序没有半点不耐之色,甚至站在一堆孕妇之中,排队等候各种化验单。
欣长的身材,矜贵之姿,站在孕妇群中,显得鹤立鸡群。
孟姒洁嘴里叼着根棒棒糖,小心翼翼地牵着颜妮,跟在他后面,还时不时地用她小小的身子,替她隔开来往行人的触碰。
在别人眼中,这是幸福的一家三口,丈夫体贴入微,女儿乖巧可人,唯一遗憾的,妻子是个眼盲。
盛谨枭是跟着他们来医院的,这些天他一直守在他们家附近,就是想要看看她,哪怕远远地看上一眼,也是好的。
只是,连续几天,他都没有看到那抹令他思念成狂的身影。
今天总算是等到了,然而,这样的场景,却让他痛彻心扉。
她的身边,有这么一个男人,在扮演着属于他的角色。
他想转身离开的,可是又舍不得,舍不得那么一点儿能看她的机会。
若是以往,他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前,搂她入怀,向所有人宣誓主权,而不是如现在一般,跟个偷窥狂似的,偷偷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然而,如今的他,已经没有了那个资本。
她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且追求完美的女人,看似淡然,其实性子特倔,他们那美好的爱情,在误会中满目疮痍,在时间的洪流下,渐渐变得面目全非,如今留下的,只有那一份最初的心动与执念。
他似乎已经找不到出现在她面前的理由。
可是,他真的好想好想她。
诊室里,医生事无巨细地交代他们孕后期应当注意的事项,祁逍就像是个准爸爸一般神色温和地一一谨记。
医生目送他们离开,在她准备传唤下一个准妈妈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
“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儿?”
外国女医生态度还不错,男人在办公桌前站定,用英语交流着,“您好,我想请问一下刚才那位准妈妈身体情况如何?还有,我想要她的B超底单!”
医生皱了皱眉,“抱歉,我们不能向陌生人透露病人信息!”
在盛谨枭的软磨硬泡还拿出一张他们的婚纱照出来之后,女医生勉强给了他。
是一张彩超,八个多月,里面的胎儿已经发育完整,他不懂那些专业术语,却在看着那模模糊糊的小身影时,冷硬的心,一片柔软。
粗粝的指腹摩挲着,脑子里想到这个小生命在她的肚子里,心里就跟猫抓似的,特别想要摸摸她的肚子,近距离地感受他(她)的胎动,感受着那份为人父的喜悦与亲密。
站在医院的大门口,远远地目送那和谐的三人上车离去,盛谨枭面沉如霜,突然觉得,这一刻,特别特别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