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气度,不过是在宫里多熬了些年罢了。”太后的话虽是谦辞,然提到在宫里多熬了些日子时,还是流露出几分真意。想来这一位浸淫深宫多年,从正五品婕妤一路升到贵妃,又扶了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如今虽是尊贵非凡,但从前付出的艰辛,所受的煎熬想必也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太后娘娘过谦了。”
太后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江娑月,继续说道:“你如今刚进来,予跟你说这些你怕是也体会不深。你们中哪个不是自恃美貌才华,哪个不想着以后定能步步高升呢。可惜啊,这宫里的女子一茬接一茬,哪个不是美人,哪个没有才艺?可最后荣宠不衰的又有几人呢?”
“娘娘说的是,嫔妾一定谨记您的教诲。”江娑月心中暗自疑惑,太后方才无端和她说起在宫中的日子,她还纳闷是否有些交浅言深了,如今这番话到底实在提点她,还是在敲打她呢,实在让人琢磨不透。
太后却摇头道:“瞧把你这孩子拘的,予不过是和你闲话几句罢了。予瞧着你这孩子是个稳重可人的,所以才多说了两句。”
一旁的魏嬷嬷也道:“咱们太后素来心慈,又看小主十分投缘,心里很是喜爱呢,还常在奴婢面前提起小主。”
“太后娘娘谬赞了。只要您不嫌弃嫔妾,嫔妾自然乐意陪着您解解闷。”
太后微微颔首道:“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有孝心。所以啊——这更要提点你几句了。想要在这宫里荣宠不衰,可不是单凭容貌才华就行的,来日方长,往后你自然就明白予的话了。予这会子也乏了,让魏嬷嬷送送你吧。”
江娑月忙起身行礼,道:“是,嫔妾告辞了。”
魏嬷嬷送江娑月出来,边行边道:“小主心中大概对太后娘娘的话有些疑惑吧?”
江娑月见这魏嬷嬷似乎还有话说,便也顺着她的话,道:“还望嬷嬷指点。”
魏嬷嬷道:“指点不敢当,奴婢便妄言几句吧。小主也应当知道,太后娘娘当年的荣宠可是冠绝后宫,经年不衰的。小主以为这是为何?”
“自然是太后娘娘惊才绝艳,非常人所及。”
魏嬷嬷似乎早料到她会做这样回答,只微笑道:“这只是其一。这宫里每三年便进一批新人,个个年轻貌美,新人换旧颜之时,又有几人敢说一定不会让新人夺了宠呢。所以说啊,要想荣宠不衰,光是有美貌、才艺是断断不够的,最重要的是要明白皇上的心意喜好,对了皇上的心思。唯有这样,皇上才会记到心里去,才会更加看重。要是不明白这些,皇上或许会一时贪新鲜,等有了新人接上转眼间也就丢开了。”
“嬷嬷说的是。”
魏嬷嬷脸上现出几丝神秘之色,仿佛真的是在闲聊中透露给江娑月一些不为他人所知的事情,道:“只是啊,这皇上的喜好,没有宫里经年的老人提点,又哪里能够知晓呢。娘娘当年也是得了先太后的喜爱,这才……哎呦——奴婢多嘴了,小主莫怪。奴婢便在此恭送小主了。”
“嬷嬷请回吧。”
江娑月一边朝着汀竹轩走去,一边咀嚼着魏嬷嬷话里的意思。她可不信一个在太后身边这么多年,深得宠幸的人会在她面前多嘴失言,想必这话是太后不好明说,才叫魏嬷嬷递到她跟前的。表面上似乎是在提点她,实际上却是在引她上钩,试问这宫里有几人不想抓住皇帝的爱好心思,得到经年不衰的宠幸与爱重?试问这宫里又有谁比太后这个做母亲的更了解皇帝的喜好呢?甚至还提到了先太后,话虽没说尽,意思却很明显了,只要她江娑月投靠了太后,得宠的日子便指日可待了。
只是这份得宠又要那什么代价去换呢?她可不信什么太后觉得和她投缘,这才出言提点的。太后必有所图,只是如今她还不知道太后图的是什么,又为什么挑中了她?但她相信,等太后几番试探之后,总要把意图暴露出来的。
如今之计,也唯有精心等待了,却不知是皇帝的传召先到,还是太后的手段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