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霆深手指替她系上结,甚至在她耳垂轻吻了一下,低笑:“我会想你。”
叶乔抿唇,深深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这一夜连梦里都觉得焦躁。
翌日,叶乔从杨城回到陵城。申婷见她眼眶浮肿气息生冷,不是疲倦就是心情不佳,知趣地一路都没找她搭话。
千溪不知是不是又得到了程素的指示,自告奋勇来机场接她。谁知叶乔一上车就戴上了黑色眼罩,仰在后座补眠。千溪和申婷比画着打哑谜,申婷指指叶乔又摇摇头,用口型说:“好——像——心——情——不——好。”
叶乔被她们自以为动静很轻的小动作吵得不能安眠,摘下眼罩看着千溪:“你今天有事吗?”
千溪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啊,我今天白天休息呀,上夜班!”
她在叶乔冷幽的眼神里泡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问找她有没有事,连忙改口,更加吞吞吐吐了:“啊,其实就是好几天没见了,想你呗。”
叶乔说:“不说实话把你赶下去了。”
“不要嘛表姐!”千溪噘着嘴,手指在自己脸颊上划出两道假泪痕,可怜巴巴地说,“是郑大少啊,他神神道道的,来问我你最近是不是有新欢。我当然说没有了……结果他发了张照片给我,吓死宝宝啦!居然是你邻居!”
叶乔:“然后呢?”
千溪避开申婷和司机,小声说:“然后我就把他骂了一通啊!郑少没事把人调查了一通,说你邻居是二世祖啊,背景不知道有多硬气。他爸以前指挥捣毁了不少犯罪团伙,是个缉毒英雄,特别有名!但是好像因为这个,仇家挺多的……”
她喘一口气:“他家儿女都从商,过得很低调,表面上还是跟白手起家没什么两样。郑少那家伙满脑子塞的都是丝袜啊,觉得你懵懂无知不清楚人家背景,话里有话的,以为你被……那个……了。”
叶乔把眼罩搁在手边,仔细想了想郑西朔做这些事的动机。
昨晚在影院门口隔着一扇玻璃擦肩而过的时候,郑西朔一定还是看见了她。郑大少知道恐怕得气死。他难得控制住了暴脾气,没有当众戳穿,迂回地借千溪的口,谁知道千溪这个小丫头片子一心向着表姐,把实情毫不隐瞒告诉了她。
叶乔笑了笑:“你当笑话听就可以了。”
“不行啊!”千溪咬咬嘴唇,下定决心似的,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给她,“就算郑大少威逼利诱再厉害,我也不会跑这一趟的!我这次来,主要是我看你那个邻居的照片越看越熟悉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结果就从我手机里翻出这张照片来了!你说像不像?”
叶乔随意扫一眼,眼睛却移不开了。
那是一张好几年前的照片,角度一看就是偷拍。穿着军装的男人站在烈日下,严肃地抿着唇,英俊硬朗的侧脸比阳光更加灼人,夏服军装下一副好身材一览无遗。
叶乔仔细端详,照片上的脸虽然稍显年轻,但很明显便是周霆深。
“照片哪儿来的?”
“我同学发给我哒。她这两天整理人人网照片找出来的,说是新生军训那时候的教官,帅瞎一连少女啊。你知道我有存帅哥照片的习惯哒……”
“你同学C大的?”
千溪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叶乔收回视线,没说话。
千溪回过滋味,知道准没错了,说:“真是他呀!”她强行挤出一个严峻的表情,“我跟你说,这张照片背后可是有一个腥风血雨的故事的!”
千溪打开微信,把和同学的聊天记录给叶乔看。叶乔莫名有些抵触,她有时宁愿只和人表面的模样相处,不去探究每个人背后庞杂的记忆与纠葛。但是真相送到面前,她还是低头看了一眼。
千溪的同学画风跟她一样咋咋呼呼,说起八卦来几乎要在屏幕上手舞足蹈,有种在天涯连载莲蓬鬼话的感觉。好不容易才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你知道吗?我们系有个妹子当时可迷这个教官了,用他的部队番号和照片,人肉出了他的名字,还搞到了他的手机号。”“然后呢?追到了吗?”
“当然没有。人家根本不理她啊,据说妹子逃课出去送他礼物,他都退回来叫她好好学习,超高冷的。”
“这么帅当然高冷啦。那妹子后来怎么样了?”
“死了。”
叶乔看到这一句,瞳孔骤然紧缩了下。胸口文身过后的细微疼痛丝丝入心,像某种警告。
千溪的手指继续划下去,只有一个流言版本的事情原委——“据说是有一天晚上妹子去找他,然后就失踪了,警方过了一个月才找着人……可惨了,据说是团伙作案,死之前还被……太可怕了,挺漂亮一个小姑娘。如果不是他,肯定不会出这个事。”
大学里头出这样的事,传闻总是千奇百怪。但是这件事不同于一般的女大学生失踪案。警方辗转各处才确定了犯罪嫌疑人,那些歹徒不是简简单单的社会青年,而是几年前一个犯罪团伙的余孽。他们本来不是冲着她去的,而是要报复周家,是那个女生正好撞在枪口上。
千溪同学给她讲故事的时候,还用的是一种“世界纷繁复杂,还是好好学习好好工作,我这就去加班了”的语气。但是跟郑西朔的话一对上,千溪立刻觉得细思恐极。
她用一种鬼祟的语气对叶乔说:“表姐,你不觉得这个事……很蹊跷吗?”
正在此时,车也到了叶乔家楼下。千溪想跟下来继续说,絮絮叨叨一大通,大致中心思想就是“被包养都不算什么,千万不要惹上杀身之祸啊”,被叶乔拦住,叮嘱司机把她送回住处。千溪还不甘心,叶乔皱眉,凉声道:“你演古装剧吗?哪有那么多杀身之祸。回去好好睡一觉,晚上上夜班别睡着。”
由于飞机延误,叶乔到家时天已经暗了。千溪委屈地站在阴影里愁肠百结,最后磕磕巴巴说出一句:“我们夜班可以睡觉的……”
叶乔头也没回地走了。
时间赶得凑巧,电梯门刚刚合上,叶乔一按就开。
两扇金色的镰刀般的门缓缓开启,周霆深那张熟悉的脸就出现在她面前。眼圈和她一样泛青,风尘仆仆,看来也是刚从机场赶回来不久。
说曹操曹操便到。刚刚还鲜活地活在故事里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叶乔一时不能适从。
她不知该如何定义面前这个人。
高校惊悚案件男主角。
郑西朔口中她的金主。
昨夜拒绝了她的男人……
想到最后那一条,叶乔就有种想把记忆磁带剪了重录的欲望。
比起那些或惊悚或猎奇或无事生非的传闻,不可否认,她更在乎的是最后一条。
男女之间一旦捅破了窗户纸,生米和水一起炖在锅里,要么煮成熟饭,要么只能一起倒掉。
这个人的复杂程度超乎了她的想象。但是那又怎样呢?让她在意的是,他居然对她没有兴趣。
女人的思维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周霆深一直帮她按着开门键,最后终于忍受不了这个女人站在他面前,用砭入骨髓的目光把他从头打量到脚。他倾身扣上她的手臂,把人拉进了电梯。电梯门很快合上,微微的失重感之后缓速上升。
叶乔来不及开口,双唇便被他封住。他的亲吻像他这个人一样,有种嗜血的狂热。
但他的嗓音很温柔:“我改签了机票,坐你前面一班飞机回来的。”
叶乔的声音尚有些破碎:“嗯?”
“有没有想我?”
只是一天没有见。叶乔在心里想着,然而嘴唇不得自由,只能在心里思量他越来越露骨放肆的语气。还有,昨夜明明拒绝了她,这会儿难道回心转意了?
周霆深的手更放肆,从她的领口摸进去,手指轻抚她胸前连绵成画的创口。叶乔又痒又疼,勉强保持清醒:“监控……”她推开他,别过脸维持基本的体面。
周霆深绵绵往后退了小半步,特意把向后并拢的步子踩得很缓,一倾身反而贴得更近。她在意的监控摄像头就在他们头顶,落在屏幕上活似一对一触即发的男女。
叶乔毫不示弱地对上他的眸子。
电梯骤停,周霆深单指长按着开门键,两边的门一齐打开,像一个非左即右的选择题。
他声音低哑,在她发间沉沉开口:“昨晚休息够了吗?”
不是不想,而是昨夜她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他肆意妄为,她难道以为他甘心中途作罢吗?
叶乔盯着他的眼睛骤然眯起,两指在他俊削的下颌骨上抚动了下。
周霆深呼吸加深,双手扣在她腰后,隔着薄薄一层衣料摩挲,清瘦的腰线,下凹的腰窝。电梯门开始闭合的那一瞬,叶乔蓦地腾空,周霆深侧身将她抱出了电梯,三两步来到她家门廊。叶乔重重撞上欧式大门,被周霆深紧紧抵着,双唇贴合缠吻,像两株交缠的藤蔓。
身后是冰凉的漆木,身前却是一团火热。叶乔双臂勒住他的脖子回吻,彼此都像要将对方拆吃入腹。
周霆深单手抱着她,手指拨开密码盒,凭着触感按下六个数字。
“嗞!”
密码错误的警报声突兀地响起。
叶乔在他唇上轻舔一口,忽然哼笑起来。周霆深有些恼怒:“你改密码了?”
“对。”叶乔按着他的肩,“放我下来——”
他恶狠狠地在她唇上轻咬了一口,在她唇齿间肆虐了片刻,才放她离开这片温存。
叶乔利落地落地,飞快按下六位数字,手指在井号键上虚放着,迟迟不按,转身道:“我这算不算引狼入室?”
“现在后悔,晚了。”周霆深亲手帮她按下最后一个键,在锁舌松开的那瞬间抱着她转进门。
自动闭合的大门缓缓关上,叶乔在他的吻重新覆下来之前,突然“嘶”了一声,皱着眉阖眼。
周霆深在距离她脸颊几毫米的地方顿住:“怎么了?”
叶乔忍住腿部突然的抽痛,提着僵直的腿往前跳了半步,两手揽着他的肩伏上胸膛:“抽筋……”
再高涨的热情也抵不过两次打岔。周霆深染着欲念的眸子渐渐冷却,轻嘲地笑:“哪里疼?”
“腿……”
她的耳根因为羞愧而泛红,眼眸里还有未散尽的迷离。桃粉颜色点缀她素净清淡的面容,是难得一见的可爱。
周霆深打横抱起她,往客厅走。
叶乔因为突然的移动又是一抽,疼得喊了一声,指甲攥紧他的肩膀:“你干吗……”
周霆深把她放上沙发,叶乔的小腿搁在柔软平坦的扶臂上,筋脉凸起。
厚实的深色窗帘遮去了阳光,没开灯的室内一片昏暗。周霆深半蹲在客厅中央唯一的沙发边,帮她轻轻揉按。叶乔不领情地仰头,闭着眼道:“其实没有用的,更疼——啊——”
她怎么忘了,他一向下手狠,就连在帮她按摩筋骨这种事上都是一样。
周霆深握着那截纤细得一手就能包住的腿肚子,肤质滑嫩,隔着细腻的软肉能摸到骨头。下手狠有狠的好处,一开始的痛过去之后,筋骨归位,抽痛会缓解许多。叶乔劫后余生般喘息着,小腿仍旧酸痛,这个男人在狠戾之余,有着恰到好处的温柔。他的力道渐渐放轻,慢慢地帮她揉按,掌心的温热有股说不出的熨帖。
他边帮她缓缓揉去酸痛,边向上攀。叶乔由他慢慢覆上来,最后双目相对,他居高临下地问她:“还疼不疼?”
叶乔答“好了”,尾字还没出声,伏在她身上的人已落下一个吻。叶乔气息紊乱地躲:“你是色鬼投胎吗……”
周霆深沿着她的脊骨一寸寸往上抚,毫无遮拦地袒露心机:“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想在这里吻你。”
她头脑混沌,一会儿是疼痛的余韵一会儿是抚上脊背的体温,未熄尽的热情一触即燃,她微仰着头,艰难地回想他说的“第一次”是什么时候。是那天她喝醉了之后?
他不打招呼直接破门而入,大大咧咧在这里睡了一夜,居然还好意思把龌龊心思都说给她听。
这个人,流氓!
她却无法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