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市场的是吴法的人,吴天派去的两名手下旨在引引道。冲突了,想不到吴天手下的二人首当其冲把人砍了。
夏倩女承包市场后,采取了与人为善,与人为本的管理营销方式,市场日渐生机,同时,她也没忘了追查砍人的真凶,她要还被砍职工一个公道。
牛市长在夏倩女的压力下,不得不向吴法发出强硬指示,必须尽快交出砍人凶手,任凭夏倩女发落。
吴天犯愁了,这两人可是自己手下得力干将,尤其是肖老大,混混圈里的大哥大,他能在一个娘们面前服软认错吗?不把他俩交出来,挺长时间了,夏倩女不但不依不饶,反而追查的更厉害了。母狗不调腚,公狗干哄哄;公狗不起性,母狗调腚也是白调腚;夏倩女闹不出啥名堂,总得给牛市长一个面子吧!
在吴法办公室,肖老大和苟仁听吴法传达了有关领导的指示精神,坐在沙发上半天没说一句话,反复在心里权衡其中的利害关系:“如果说不按着有关领导的指示精神办,夏倩女盯着我和苟仁不放,吴法这哥俩肯定要撒手不管了,那样的话,我和苟仁就有牢狱之灾,少说三年五年,搞不好就得在监狱呆上十年八年的,得不偿失呀!相信他们的,他们什么时候说过人话?办过人事?我和苟仁不过是他们豢养的两条狗。”
“我他妈的是为了混碗饭吃,被砍的保安也是为了混饭吃,一人挨了好几刀,也够他们的呛,倒在医院也是活受罪。”苟仁首先表态,接着又补充一句:“老大不用去,我去找这娘们唠,任她打,任她罚,两头扯平就行。她要是能放咱们一马,老板别太抠了,多给他们拿点钱。”
吴天瞪了苟仁一眼,不满的说:“要是钱能解决问题,还叫你们俩去干吗。”
“不要钱好哇,那就一分不给;”苟仁看着吴法说:“你往我卡里多打点钱,这事跟你哥俩、老大都不发生关系,不就是蹲几年大狱吗,我一个人扛着,我出来你们能保证叫我舒舒服服活着,我就认了。”
“别跟着瞎搅合,把你扔出去就摆平了,老板还操那麽多闲心干什么?”肖老大抢白苟仁一句,转对吴法说:“我琢磨半天,那个娘们不是成心想跟咱们过不去,无非想要个脸,多捞点好处;跟咱们作对,她还想再铜钱山区混吗?这个脸我和苟仁可以给她,无非是装回孙子,但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可以任她打、任她骂,把我送进号子里可不行。”
“这你放心,”吴法说,“真要把你送进去了,我亲自到分局把你接回来。”
“老大,你真要去?”苟仁吃惊的看着肖老大问。
在苟仁眼里,肖老大是个铮铮硬汉,刀架脖子上还敢骂娘的碴,从来就没服过软,到要去给一个娘们磕头作揖,今儿是咋地啦?
“男人吗,能直能弯,这才叫纯爷们。”吴法在一旁不失时机的捧着说。
吴天说:“老大,这个面子,找机会我肯定要给你找回来。”
肖老大并不买吴天的帐,社会上见的人多了,吴天算个啥?心里想,“离开政府大楼,他吴天在社会上一天也混不下去,不是弱智,心里也是有残疾那伙的。自己看重的是他的靠山,是他手中的权力!自打和苟仁在市场给吴天打工,感受太多了,就拿这次砍人来说,有敢抓他们的吗?怎么处理得和他商量着办,大不了道个歉,出点钱,又不叫自己掏腰包,这事也就基本摆平了。最难得的是,不管在市场敲诈勒索多少钱,东躲西藏、担惊受怕的日子没有了,赚钱比抢钱还容易!有不服气的经营业户你去告哇?我就收了你停车费、我就收了你工商管理费、我就收了你国税和地税、我就收了……都不给收据只给打白条?打白条是高瞧你了,白条上的戳也是政府的戳,你告得赢吗?政府也需要创收,当官的也想发家致富,根本就不理你这个喳。等事闹大了,大不了换帮人,再变个招。乱收费不是政府默许的,你听说有谁因乱收费、乱罚款被抓了起来?你听说有谁因乱收费、乱罚款被判了刑?过去领着苟仁他们划界为王的时候,好使吗?在市场收他妈的百八十的保护费,还叫警察抓的四处躲;还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啊!否则,即便你有超人的本领,没了政府的关照,照样是一事无成。自己和苟仁能混到今天,吴天功不可没,就当这次还他一个人情吧。”
肖老大和苟仁上了吴天的车,吴天征求肖老大的意见后,用手铐把肖老大和苟仁都铐起来,亲自开车要送二人到铜钱山废钢市场,求夏倩女从轻发落。
苟仁一见戴上手铐,心里就产生了抵触情绪,满脸的不高兴。他瞧了瞧肖老大,肖老大一脸的轻松,靠在座上闭目养神呢。他不好意思再说啥,也学着肖老大闭上了眼睛……他养不了神,卡在手腕的铐子,就像粮仓犄角旮旯放的耗夹子,令他心里发怵,脑门冒虚汗。他睁开眼,把头探到前面问吴天:“你把我和老大都铐起来是不是有点过分?”
“你少戴手铐了?派出所把你铐在床头,站、站不起来,坐、坐不下,你吭过一声吗?”吴天开着车,讥讽的笑着说,“我的手铐你到怕上了?”
“派出所铐我是咋回事?我犯人家手了!”苟仁不服气的抗辩说,“你抓俩娘们来叫我干,派出所来把我憔了,我没说的,谁叫我好这口?你铐我,我没犯着你吴家人吧?”
吴天扭过头,乜斜苟仁一眼,不满的说:“老大都没说啥,你咋那么多事?”
苟仁朝一旁的肖不死瞟一眼;肖不死脸上堆满笑意,恰好在此时也睁开眼看苟仁。俩人目光相对,苟仁从中感受到来自肖不死的鼓励和赞赏。
“是我事多还是有人拿我和老大没当干粮?”苟仁有了底气,胆更壮了,嗓门又抬高了几个分贝,“我先把屁放着,谁他妈的想玩我和老大,可别到时候说咱哥们六亲不认!”
苟仁絮絮叨叨的向吴天发泄着心中的不快,肖不死听而不闻,还故意发出几下鼾声。吴天的心里却烦透了,又不能过深的斥责苟仁,常言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还得看主人吧!苟仁是肖不死的人,只听肖不死的,吴天拿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还有用得着肖不死的地方,何况肖不死并没说啥,能忍还是忍了吧!吴天懒得再去搭理苟仁,拉着脸专心开自己的车。到了铜钱山废钢市场,没等进大门,吴天的手机响了,是吴法打来的,吴天把车停一边。
“哥,什么事?”
“你们到哪儿了?”
“才到市场,马上就进院了。”
“情况有变,你们就不用去了,马上到我这儿来一趟。”
苟仁的耳朵比狗的耳朵灵啊,吴法电话里说的话,不但字字听得清,就连标点符号都听了出来,没等吴天发话就先嚷嚷开了,“我就说嘛,凭你哥俩在铜钱山区的牛逼劲,还用得着整这个景吗?赶紧把铐子给老大和我打开。”
吴法在吴天领着肖不死和苟仁去铜钱山废钢市场后,心想有必要和老丈人通个电话报告一声,老丈人不在办公室,尤秘书接了电话。吴天吩咐尤秘书转告他老丈人,在铜钱山废钢市场伤人的两个保安到铜钱山废钢市场去了,都是自己人,求尤秘书转告老丈人给铜钱山的夏倩女挂个电话,不要太难为了这些没有脑子的猪。尤秘书电话里告诉他,那点小事好办,抓起来就解决了,你没必要替他们打掩护。现在到是你弟弟那头又有了大麻烦,牛市长快要叫你哥俩气疯了。
尤秘书简单介绍了牛市长生气的原因。
原来,中纪委派人来市里检查工作,奉阳市废钢市场有个叫卫国利的通过一个离休老干部把吴天告到中纪委,大概内容是,吴天打着工商局的旗号,雇佣社会闲散人员在废钢市场横征暴敛,甚至打人伤人,简直是无法无天。卫国利到区工商局告他没告成,又跑到市工商局,市工商局又把材料转回区工商局处理。区工商局处理意见是,事出有因,查无实据;工商管理所所长工作马虎大意,应当承担马虎大意的责任,对此应给予口头警告,调离工作岗位。事后,吴天愿意给卫国利一定补偿。卫国利不服这样的处理结果,又告到市纪委,市纪委接待室拒绝受理,叫他去找市工商局。卫国利告了一圈,又回到起点,还是由区工商局监察科负责调查处理。
在一个怪圈里,有起点,就是不给你设终点,目的就是叫你绕着圈子跑;直到你跑累了,跑不动了,不用别人叫你停,自己早就把自己累趴下了。踽踽独行的卫国利感到了累,前面的路没有希望,只有绝望。迫于无奈,听好人劝备了份厚礼,走了梁菜粥的关系,拜托梁菜粥远房堂兄家的亲戚——一位离休的老干部,在市政府为自己叫屈鸣冤。礼物没送成,反倒遭来一痛训,本以为没有指望了,没想到刚过两天就传来好消息。恰赶中纪委来人,这位老干部就把这封举报信交到了中纪委。中纪委要求市纪委严查。
尤秘书最后告诉吴法,“市纪委根据中央纪委的要求,不能不对你弟弟和区工商局进行严查,想要保你弟弟没事,想法叫卫国利闭上嘴。关于那两个打人凶手,把他们交到派出所就行了。现在的情况你保不了他们,只能是引火烧身,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吧。”
吴法放下电话,独自一人生思前想后,一会儿蹙起眉头,一会儿又舒展开脸上露出微笑。他想,别说你中纪委,就是国家主席亲自来,在我这一亩三分地,我让你摸不着事,见不到当事人,你又能耐我几何?
吴天领着肖不死和苟仁进来。
“哥,又发生什么事了?”吴天进门就问。
吴法看看吴天,没好气的对肖不死和苟仁说:“你俩先出去。”
肖不死和苟仁乜斜着眼假装没听见。
“老大,你和苟仁先出去,咱哥俩有话说。”吴天对肖不死说。
肖不死没说啥,只是耸耸肩,一副铁杆保镖的脸子朝着吴天抽动两下,点点头,转身出去了。苟仁见肖不死朝外走,也不吭不声的转身跟了出去。
“听说没有,卫国利在来市里检查工作的中纪委那把你告了。”吴法在肖不死和苟仁出去后对吴天说。
吴天听了一愣,俄而又笑了,满不在乎的说:“有能耐他告到党中央,告到国务院,最后调查和处理的权利,还不是在基层?”
“中纪委要求市里严查,你不能马虎大意。”
“哥,你不是不知道,全国的市场都一样,乱收费、乱罚款又不是我一个人,像公安、交通,卫生、环保,凡是有执法权力的部门和个人,都有乱收费、乱罚款的现象,你能说他们都犯了国法?你中纪委都要查一查?”
“民不举,官不究,什么事都是抓倒霉的。卫国利坚持要告你,有中纪委监督,市里不能不拿出个处理意见,搞不好你就是一个替罪羊。”
吴天一愣,嘴上嘀咕说:“我在市场的工作,是领导安排的,我收的钱交给所长了,所长敢一个人都留下,不往上交?”
“你砟还糊凃,你说交所里了,所长给你打收据了?没有吧?这年头没有那个领导会给你留下实证,一旦有事,遇有讲良心的领导还能替你说句公道话,上指下派,你不过是在底下听喝;你在下面收上来的钱,都上缴了,领导不过担个私设小金库的责任。现在哪有这样的领导哇?搂钱的时候都往前冲,担责的时候都往后捎,你不去倒霉的谁去倒霉的?”
“你看咋办好?”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叫卫国利闭上臭嘴;没有人再叮你、咬你,事就好办了。”
“我答应给他两万块钱,他不干,不能给他二十万吧?”
“闹到这个份上了,不是给钱能解决的事。”
“那还有啥好办法?”
“干掉他。”吴法说完,见吴天沉默不语,又开导说,“无毒不丈夫,胆小不得将军做,他不死你就不好活,没啥可犹豫的。肖不死和苟仁可不可靠?”
“他们都是打架不要命的茬,挺讲义气的人。”
“他们俩砍了人在市里是不能呆了,你我现在都保不了,叫他俩把卫国利干掉,然后你拿点钱,叫他们远走高飞,到南方做点小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