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深,月沉沉。
眼前的少女周身像是笼上了一层银白的光芒,令人辨不清楚她究竟是谁?
傅小妹目光坦荡,直愣愣地看向大柱冒着惶恐颜色的眼睛,嘴角忽然扯了下,逐字逐句沉声道:“大柱,我也有想要守护的人,你帮了我,小妹无以为报,只希望你能够平安。也许,你会觉得小妹残忍,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地上这个男人醒过来,将今晚的事情抖了出去,会怎样?”
“我……”大柱失语,抓着小妹的手力道不由松了松。
“小妹身份卑贱,死不足惜,可是你帮了我,小妹不能让你受牵连!”说着,傅小妹用力地将手抽回,双手握住棍子,几乎将全身的力气都注在了棍子上,再次朝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砸了下去。
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进西边破败的院落,傅小妹同往常般起身,端着水盆到外头打水。
“奴婢(奴才)给四小姐请安。”
打开破木门,外头乌压压的人头跪了满地,朝着她恭敬行礼。
小妹先是愣了下,随即才想起来,昨晚管家似乎跟她提过搬院子的事情。
视线落回到这些下人身上,只见他们中间,有很多人都是曾经欺负过她和娘亲的熟悉面孔,傅小妹眼里狠历的眸光一闪而逝。
房间里,有剧烈的咳嗽声传出,几个跪在前排样貌标致的婢女,伪装恭敬的脸上流露出鄙夷的神色。
傅小妹蜡黄的脸上,佯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惶恐模样,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却是澄清一片。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众人的神态,怯生生道:“你…们别跪着了,都起来,起来呀!”
话音落下,其中一个身穿桃粉色绣花罗裙的奴婢,扭动着腰肢,步履轻盈地上前,俯身禀告道:“奴婢引秋,是大夫人专门派来伺候四小姐的。”
哼,谢琴的手脚倒是挺快,不过一晚的功夫,就已经安排好了监视她的人了。
“引秋姐姐,以后小妹就靠你提点了。”
自从出生起,她就不受大夫人待见,娘亲虽然生下了侯爷的子嗣,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待遇,仍旧是侯府里最低贱的洗脚丫鬟。而作为洗脚丫鬟女儿的小妹,就如同地底的泥巴,被人任意践踏。
府里的婢女奴才,都自认为比她高贵,为了活着,小妹只能放弃自尊,见谁都是姐姐、大哥地喊,才得以苟且度日。
如今,她虽然被傅德清抬了身份,娘亲也有了姨娘的位分,但是小妹知道,在这些狗仗人势的奴才眼里,山鸡不会因为飞进金窝就真变成凤凰的。
更何况,傅小妹只有病重的娘相依为命,就算有了主子的身份又如何,照样活得卑微。
“你们几个进去收拾行李,还有你们去伺候秀姨娘起身。”
引秋眼中的得意神色,小妹没有错过,院子里一大帮下人,在引秋的指挥下,已经自发地散开,完全没有将她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不过,小妹并不以为意,从今往后,她要走得路只会一日比一日艰难,为了踏上青云,不知道有多少未知的艰险等着她。
现在,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借着卑微小庶女的身份,在侯府里步步为营,培植属于自己的势力。
梧桐苑,是位于侯府东南角的院落,三间主屋,两排下人房,屋内陈设虽有些老旧,但是比起之前的院子,条件已经很好了。
傅小妹将奴婢都打发出屋子,独自一人站定在落地铜镜前面,眼神有些飘忽。
身上的粗布麻衣已经褪下,织锦绫罗加身,乌黑的头发随意地挽在鬓边,简单地用一直素银簪子固定,她静静地站了许久,蜡黄的脸庞上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冷笑,冷嗤道:“这打扮真当是不伦不类。”
绫罗绸缎都是好料子,可惜颜色确实大红大绿的艳俗色,看着贵气逼人,可穿在她身上,就成了个笑话。
且不说,她面色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蜡黄,根本不适合穿鲜艳的颜色,单单凭她一个才被侯爷承认庶女身份的,头天若是穿着这样鲜艳夺目的衣衫出去招摇,无异于是自掘坟墓。
谁不知道,昨夜安平候寿宴不欢而散,而且府上还出了人命,这种时候引秋挑拣这些衣服往她身上罩,到底是有多迫不及待地要在大夫人谢琴面前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