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让清宁直接上表呢?这样她所获功劳岂不更大……哦,我明白了,你们是怕殷济恒有所怀疑?”
知道了朝廷动向之后,江河川来找三顾议事,偶有此疑问。
顾青玄面前放着一沓红纸,正在写的是喜帖。
顾清风与成硕郡主的婚事将近了,晋王府的喜帖已经送了出去,他们顾家也不好拖太晚。
江河川刚经历过嫁女,对喜事婚宴种种事宜熟悉上手,于是经常来帮顾家操持这些事,加上最近所谋,他也与三顾一样,成天都是一心二用,忙得焦头烂额。
顾青玄道:“还是要防他起疑的,如果做的太显眼,对清宁可是不利。大功大利我们也不争,就让给两位司丞大人享受好了。”
江河川帮他盖家印,笑道:“得了吧,最后的大功大利,还不都是你们的?”
顾家两兄弟在散值后都回家来布置府苑,毕竟是迎娶郡主,府中也不好从简,该装点的还是不能省,他们里里外外跑着,顾清风只会上窜下跳不帮倒忙就算好的,还是要让顾清桓跟着操心。
这会儿,他俩在书房门前挂红灯笼,两位长辈在书房里商议着喜宴排场,顾府里里外外都在忙着,只有顾清宁不见人影。
天已见晚,她还在官署中加值作图,为建防危密室殚精竭虑,根本无空插手家中喜事。
其实,她也从心底不想管这桩事。
甚至不想面对这件事将要到来的事实。
只能用忙碌麻痹自己。
……
挂完灯笼,稍作歇息时,顾清风趴在梁柱上打趣顾清桓:“有顾尚书帮忙挂灯,在下真是不胜荣幸。”
或是因为刚才动作过多,身体又难负荷,这下感觉有些喘,顾清桓白了顾清风一眼:“都快成家了还没个正型。”
说完话,想起自己今晚还未服药,便坐在廊下,让一旁的丫鬟端来水,他掏出怀中的小瓶,倒出药丸服下。
顾清风见这,忽然有些紧张,问:“哥,你吃的什么药?”
他笑笑回道:“没什么,一般补药而已,最近忙得身体都发虚了。”
顾清风跳下梁柱,有些犹疑,到他旁边来道:“你装药的这个葫芦小瓶还挺别致诶,谁送的?”
顾清桓随口回道:“何小姐,这药就是她嫂嫂给我配的。”说起这不由得想起何少夫人的病情,内心有些凄婉,不觉盯着瓶子看了一会儿。
顾清风也看着这瓶,道:“哥,不是我说,那何小姐真是对你挺好的奥,蛮关心你啊。听说她身手也很不错,还曾救过你?真想跟她切磋切磋……诶哥,要是她当我嫂嫂的话,应该不错,你说呢?”
“啊?”他之前的嘀咕顾清桓都没有在意,只是这最后一句一下惹得顾清桓真不好意思了,碎碎念叨起来:“你不要胡说,还是先操心你自己的事吧……也不知道是谁,在王府呆了一夜……也不知道干嘛了、真是胆子够大的……”
顾清风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不觉间红了耳朵,在哥哥面前有些慌了,“我,我我……”
顾清桓得意起来,起身去看廊下堆的礼盒:“你什么你?还不好意思了?反正在父亲看来还是你更厉害,他说,顾家的传宗接代就靠你了,直接把我给放弃了,你就嘚瑟去吧。”
顾清风不知怎么了,只干笑了几下,然后在一旁坐下,靠在围栏上缩腿坐着,变得异常沉默。
唐伯来传前面晚饭好了,兄弟俩就叫着书房里的顾青玄与江河川一齐去正堂用餐,一路走过去,廊上结红挂彩,光华招摇,眼中所观全然不同于往常的顾府。
只有那通廊上的灯笼没有换成红灯,摇曳其间,竟一点也不突兀。
这是自沈岚熙去世后,顾家第一回有如此隆重的喜事。
她最小最心疼的儿子,就要成家了。
顾青玄一路抬眼望着头顶的锦灯,转角处,回首望了一眼跟在后面的顾清风,发现他也向上仰望着……
新人、新事、新喜,无复旧时殇。
……
晚饭后,顾清宁仍未归家,顾青玄让顾清风去工部看看,早点把他姐姐接回来。
晚间风寒,顾家父子与江河川在书房烹茶议事,顾清桓易受寒这会儿就披上了薄裘,一边看书一边听父亲和伯父说话。
一直在外面张罗的唐伯忽然一脸喜色地快走到门口,对里面三人道:“小姐来了……”
“清宁回来了?”顾青玄有些奇怪唐伯为何如此欣喜。
唐伯摇头,嘴咧地大大的,高兴地话都说不利索了,“不,是弦歌小姐,杨少夫人。”
他是看着这两家孩子长大的,这是江弦歌出嫁后第一次到顾家来,难免心里激动了些。
书房中人听此一言,也都欣喜,江河川听闻女儿来直接起身迎了出去,顾青玄看了眼顾清桓没有说什么,也起身去迎。
江弦歌倏忽而至,一袭鹅黄刺绣及地披风,毡帽半掩面,放下帽子,已梳上了妇人盘髻,插着金玉步摇别着堆丝海棠花,贤淑大方,又更显娇媚。
“见过父亲,伯父。”她入内向长辈见礼,对顾清桓微笑颔首。
他们引她入座,长辈眼见着她都喜不自胜。她问道:“父亲今晚怎么来这儿了?我本打算来过这儿就回家看您呢?”
江河川听女儿说本打算回去探望自己心里别提多美,但面上还故意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哀怨道:“我女儿嫁人了,我就成孤家寡人了,在家里多寂寞,可不就整天往你顾伯父这儿跑吗?”
顾青玄道:“可别听你父亲发牢骚,他如今生意做得大着呢?哪有无聊的空闲?能多来我顾府几次我们都还感念蓬荜生辉呢。”
江弦歌被两位长辈逗笑,随手洗叶沏茶,听顾青玄问:“弦歌今晚所来为何啊?伯父都以为你出嫁后把我们这些娘家人都忘了呢。”
“哪有……”她听着他的声音,手一抖差点将热水洒在手背上,放下茶壶,抬头回道:“伯父也拿弦歌取笑。我今晚是特意来看看你们,最近长安城似乎很是动荡不宁,听说许多官员遭袭,我一想到伯父你……一家都做官的,心里难免有些不安,总想来瞧瞧才能放下心……”
听她说起着,在场其余三人对视,一齐笑了出来。
江弦歌瞧此状,一下就明白了,呶嘴佯嗔:“看来我这担心还真是多余。”
众人笑罢,皆心知肚明,不再言此,江弦歌似乎是有意不加追问,有置身事外之意。
说着话,江弦歌注意到顾清桓,奇怪问道:“清桓冷吗?这么早就披起轻裘了?你以前……不是这么受不住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