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把身子转过一半,准备赶快回教室写作业,于光亮却又把我叫住了。“忙什么?老师还有事问你呢。”
不知是不是做贼心虚,他的语气里有一种讨好的意味,傻兮兮的我一时间倒有点可怜起他来。
我只好再把身子转回去,朝向于光亮,然后站着不动。
“来,向前点,向前点。老师还能吃了你?你隔着那么远干什么?”这一刻他的语气和神态显出少有的慈祥。
我觉得已经离他够近的了,却不得不又向前挪了半步。
“我听说金一诺正在跟咱班的贺晓琳谈恋爱,你知不知道?”说着,也许是为了显得亲热,他竟然来拉我的手。我赶紧向后退了一大步。
这都是哪跟哪?怎么又出来个金一诺和贺晓琳?能不能用膝盖想想?!我真是服了他!
“我没有听说过。这是谁吃饱了撑的又来编故事害人?说这个瞎话的人是不是有神经病?!”我趁机骂道。虽然不是直接说他,可是心里还是很解气,“老师,我实在是没去注意这些事情。我自己的事还顾不过来呢。还剩这么几天就毕业了,大家知道该怎么过。你没听说过吗?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你这样整天费心费力,说不定反而适得其反呢。”对,反正就要毕业了,他很快就管不着我了。索性借着别人的话题一吐自己的心声。
“好好,咱不说这些了。”今晚,于光亮难得地好脾气。我都这样说了,他竟然没有生气,把话题引到了学习成绩上,“郝牵萦,你说你挺聪明的,你的英语成绩就不能往上提一提?要是你英语别拖后腿,把政治好好背一背,你高考是很有希望的。”没想到他对我状况还是很了解的,恐怕背后真的下了不少功夫来分析每个同学,想到这儿鼻子有点酸:当一个老师也真不容易,也许他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龌龊。我想,那一刻,我都想忘记他给我造成的伤害了。
考虑了再三,我还是没敢,也有点不忍心说我英语不好是他害的。见他转了话题,我只得跟他瞎聊。
一直到快下晚自习,于光亮才让我走。回到宿舍,我们村的郝舒梅正在那儿等着我。一见我面,就把我拉到身边神神秘秘地问我:“于光亮跟你说什么,说得那么热乎?嘴巴子都要靠到你的胸口上了。”
“真能胡说八道!你少往我头上扣屎盆子,嫌我不够烦是不是?还有,你怎么不去上晚自习?早早跑回宿舍干什么呢?”我捶了她一拳,从小的朋友,我知道她没有恶意。
“哎,我是说真的呢,你们在说什么?竟说了一个晚上。你别给我不承认,我刚刚回到宿舍,趴在窗外都看见了。他不是对你有意思吧?”郝舒梅八卦道。
“你再胡说八道,就滚一边去。”我真是流年不利,怎么尽是这些事?师生恋?于光亮?真恶心!
“行!行!行!不稀管你了。后天是星期六,你回不回家?”郝舒梅转了话题。
“还不知道晚自习上不上呢。”
“后天晚自习不上了。”
“你怎么知道?”
“你还不知道?姐这儿消息一向灵通,绝对错不了。”郝舒梅得意地说。
我知道可能是她们班的班主任已经跟她们提前透露了消息,她们班的班主任跟学生的关系更随和一些。
“真不上了?当然走。都两个星期没回家了。”听说可以回家,我的心情好了很多。
“好,后天我在宿舍里等你。早点把东西收拾好。”我将她送到门口,她已经走出去两步,我刚想转身回宿舍,她又跑回来神神秘秘地对我说“喂,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别客气。本小姐不吝赐教。”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她才嘻嘻哈哈地跑走了。
躺在床上,一点也没有把今晚损失的时间补回来的欲望。想起今天见到任老师的情景,我满脑子都是在初中时与各位老师相处的一幕幕:语文老师谈起我时的得意的表情;化学老师的严厉、风趣和我跟在他身后学他走路时的情景;还有戴老师的干脆、李老师的忠厚……
最忘不了的是任老师。我想起那一年夏天,正赶上放学时,大雨兜头而下。任老师的办公室正好在我们教室的前面。他趴在后窗上喊我,叫我不要走。见我不听,索性连把伞都没顾得上打,就忙着从窗口跳出来,硬是把我拦住,然后又回办公室拿了把伞,在校驻地的一个农户家里给我找了个地方住了一晚。
思绪在飞,我想起我初中升学考试前,缺张相片。任老师听说我爸爸不在家,不放心我一个小姑娘自己去,硬是中午冒着炎热,往返40多里地,到镇上给我洗回了照片。
我想起我初中毕业那天,他一直陪伴着我,直到我把各种该做的、不该做的事都做完,才假装在等着锁门……
还有我的语文老师。
我的语文老师姓王,瘦瘦弱弱的,个子也不高。因为初三时我兼任语文课代表,所以跟王老师打交道的机会更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