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方厚慢慢地叙述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故事,在他的心里,羊祜老爷仿佛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他具有一切高尚人物的可贵品质,不过令人遗憾的是,这些年轻有为的后辈们却未曾看见。
“羊祜老爷生前喜好游历,结交了不少有识之士,嵇康便是其中之一。那年我随老爷游历郡山,已经行了大半日,正在寻觅歇息之处,忽闻山林深处有乐曲,韵律忽高忽低,曲调抑扬顿,老爷觉得十分诧异,感叹着‘深山之中,为何有此神曲’,又前行数百丈,看山涧之间有一木亭,几人在亭中吟诗闻曲,好不快活。”
这时,霞儿端来了好茶,方厚斟了口茶继续说道,“老爷走上前去,对亭中几人说道,‘此曲韵律张弛有度,高低起伏,一闻有高低起伏之势,细究却又细腻婉转,听闻此曲有余音绕梁之感。’”
“亭中几人听到老爷的这番话,觉得十分惊喜,深山之中,本就鲜有游客,居然有人能够对乐曲有此悟性,实属不宜!”
“后来呢?”凌玥继续问道。
“这几人并不是平庸之辈,刚刚抚琴之人正是嵇康,而那几个中,更有嵇康之好友阮籍!”
“真的是嵇康!”凌玥听到这个名字很兴奋,嵇康在中国古代文学中的颇有地位,高中时语文老师就多次提起,凌玥怎会不知。
“凌玥,你怎知嵇康?”说这话的是纹斌,嵇康已经去世多年,纹斌对其也不甚了解。
眼见纹斌并不了解嵇康,凌玥便解释起来,“嵇康虽然生于宦官世家,但对仕途之事并不感兴趣,受老子影响深远,思想洒脱,故此被称为嵇中散,他主张越名教而任自然、审贵贱而通物情,喜好游山玩水,善于交友,因此与阮籍、山涛、刘伶等人交好,是竹林七贤的精神领袖。”凌玥在那里侃侃而谈,完全没有注意周围已经被她的话震到的三个人。
“嵇康离世多年后小姐才出生,为何小姐对嵇康能如此了解。”霞儿道破了大家的疑惑。
听了霞儿的话,凌玥吐了吐舌头,好容易遇到了自己所熟悉的知识,不小心卖弄起来,看来转移话题是明智的选择,“方叔,祖父所闻之曲,是不是就是旷世神曲之《广陵散》。”
看来《广陵散》确实有魅力,凌玥的这句话,把大家从对她的惊诧中拉了出来,马上又都把眼神转移到老管家身上,准备听《广陵散》的故事。
羊府的书房内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几个年轻人围坐在老管家的周围,继续听老管家讲这个旷世神曲的故事,“其实,当日嵇康所演奏之曲,正是《广陵散》,因老爷也孰知音律,与嵇康甚是投缘,于是便在那里停留数日,推杯换盏,共赏音律,好不快活,期间嵇康数次弹奏《广陵散》,而羊祜大人与其畅议音律,故最终之《广陵散》,实为嵇康和羊祜老爷共作。”
“方叔,我有个不情之请,府中可有《广陵散》,既是旷世之作,凌玥想一见。”凌玥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对方厚说道。
当然好奇的不只有凌玥,旁边的纹斌和霞儿也露出了期望的表情。
可老人说起话和做起事来,总有老人的节奏,方厚还是不紧不慢地说着,“说起这《广陵散》,人人都道世间只有一本,以为当日这《广陵散》已随嵇康被赐死时消失,当年嵇康蒙冤入狱,三千太学生为其请命喊冤,临刑时,嵇康于刑场上顾视日影,向兄长索要一把琴,弹罢之后,长叹一声,将《广陵散》曲本掷于火中,高呼《广陵散》于今绝矣!”
方厚讲到这里时,长叹了一口气,这种叹气不仅仅是对嵇康的惋惜,更是对羊祜大人的一种怀念,几个年轻人听得入神,都被老管家代入到了当时的情景之中。
“既然嵇康大人说到《广陵散》就此绝已,又将曲谱投入火中,岂不是世间再无《广陵散》。”说这话的是文斌。
“非也,除了羊祜老爷,嵇康及当年一同在林中的几位挚友之外,世俗之人均以为《广陵散》已绝,其实《广陵散》分为正副两本,当日嵇康临终时所毁只是正本,副本则在老爷手中。”
“那这《广陵散》副本,可否让我们一见?”凌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