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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低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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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在颦颦公寓的第一晚,些许是因为白天睡了太多的缘故,始终无法入眠。我关着灯,半躺着将手机相册里的照片一一温故知新,统统都是关于素莹的回忆,一张又一张,一段又一段。

如此,至凌晨方寐。

我起身,出房间。颦颦已经去工作,整间屋子空空荡荡。我进浴室梳洗,颦颦留了便签给我,提示她替我准备的生活用品具体的摆放位置,并且强调千万不要拿错。我笑笑,严格按照她的提示操作。

淋浴好,我裹着一条浴巾出去,刚开门,客厅竟有女生失声尖叫起来,吓得我连连往后退好几步。

我定睛一看,居然是颦颦。她一身休闲,站在门口,手里提着豆浆油条,背对着我。

“余礼让,以后不准你一丝不挂地在客厅跑来跑去,否则我就赶你去睡马路。”她的脸红到了耳后根。

对于她的警告,我感到十分地委屈。一丝不挂?我低头看看自己裹着下身的浴巾。跑来跑去?因为她的尖叫,我的活动范围还未离开过这间浴室。我叹口气,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只好跑到房间乖乖套上T恤,换上牛仔裤再出来。此时,颦颦已进厨房鼓捣。

“我以为你去上班了。”我向她解释。

“余先生,作为租客,请你时刻谨记自己的行为举止规范,不管我在,或者不在。”颦颦一本正经。

我频频点头。

“你在替我买早餐?”我看颦颦正将打包的豆浆灌到玻璃杯里,随口问声。

“待会儿得去次大卖场,冰柜里除了速食面什么都没有了。”她默认,又将油条夹到盆子里。

我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颦颦问我。

“哦,我记得不知是谁在我面前嚷嚷过,‘威廉,我不是你的妻子或者佣人,不包你的一日三餐’。”我半嘲笑地模仿她。

颦颦歪着脑袋盯着我。

“嗨,这是你说的,可不是我。”我笑。

颦颦不作声,抄起玻璃杯将豆浆倒进水池里。

“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我忙不迭道歉,迅速将玻璃杯抢了过来,幸好还有一半。

“你这个女人……”

“我怎么样?”

看着她的泼辣劲,我硬生生吞下了后半句。

我端着半杯豆浆跑到客厅里:“你不要再折腾我的早餐了,我好饿。”

颦颦跟在我后头,一起出来。

我与她面对面就座,她将另一杯满满当当的豆浆推到了我面前,将我的半杯豆浆拉到了自己面前,并取了小段油条,自顾自先吃了起来。

此刻,我心头的温热无法用言语去叙述。

“你怎么没有上班?”我喝口豆浆,再问她。

“辞职了。”颦颦说得淡淡。

“辞职?”我惊一下,“为什么?”

“听说新来的总监有狐臭。”

“这什么理由?”

“那又怎样?毕业时,我还因为某酒店的面试官有口臭,第二天未去人力资源报到。”

我望着颦颦波澜不惊的脸孔,不禁心底唏嘘一阵。她为何会辞职,我岂会傻到不知,只是我余礼让何德何能,竟让她如此待我?

我又开始寻找新的工作。

但不出意外,投去各大酒店的求职信件,均石沉大海。

我吁口浊气。

任何行业,名声都顶要紧。

“好了,别急,一切慢慢来。”颦颦递给我柠檬茶喝。

“我被S劝退,这个档案将跟随我一生,谁还要我?”我接过水杯。

“这不是污点,只是你的过去,每个人都有过去,每个人都在成长。”

我望着她,淡淡笑,这个女人始终在鼓励我。

“好了,要不先放松一下?”颦颦忽然提议,“出去散散心对你会有好处。”

“嗯?”

“我们去香港玩玩怎么样?我也好久没有回去了。”

“好啊,我也没有到过香港。”我赞成。

我们即刻准备行装,动身去香港。

听说人生这辈子要经历两件事情:一段说走就走的旅行,一场奋不顾身的爱情。

此刻,我正在经历前者。

我们上网订了第二天下午的机票飞香港。

下飞机,我们打的过去,她家住浅水湾的高档别墅。我不惊讶,她的干妈妈甚至拥有紫园8号。

颦颦迫不及待地按门铃:“妈妈。”

刘妈妈出来开门。

颦颦与她紧紧相拥。

“爸爸呢?爸爸去了哪里?”颦颦欢愉。

“他送阿邦进医院了。”

“阿邦怎么了?”颦颦问。

“许是食物中毒,昨日吐了一天。”

刘母面朝我,微微笑:“你是余先生对不对?我是颦颦的母亲,感谢你在上海照顾小女。”

“哪里,全是颦颦在关照我。”我礼貌。

刘母邀我们进去。

颦颦像只快活的小鸟,老早奔了进去:“太热了,我要立刻冲个澡才好。”

刘母望着自己的爱女轻笑:“这孩子,永远似长不大的样子。”

我们经过花园。

里头植了一株株玫瑰,我看得出神。

“这是黄玫瑰,”刘母笑着对我说,“全是我家小姐亲手栽种的。”

小姐?

可是刘明颦的干妈妈?

刘母领我至客厅。

颦颦已上了楼。

她请我到沙发上坐,还斟了凉茶过来。

我道谢。

面前的茶几上有本陈旧的线装《红楼梦》,边上躺着一支约瑟夫二世。

我第一次亲眼看到约瑟夫二世,好奇地拿起来细细端详。

笔体刻着S′agapo。

S′agapo,希腊语里“我爱你”的意思。

“这是我家小姐的书和笔。”刘母又替我捧来糕点。

我道谢。

我将约瑟夫二世归位,又取了线装《红楼梦》略略翻阅。

“小姐近来又在重温它。”刘母坐到我右手边的沙发里。

从书里落下几片干枯的花瓣,我赶忙捡起:“哦,对不起。”我道歉。

“没关系,”刘母微微笑,“这是黄玫瑰花瓣,也是我家小姐亲手制的干花。”

我将花瓣又重新夹入内页,恰好翻到黛玉的《葬花吟》。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我心间一阵悲切,轻轻合上古籍。

忽听见外头有汽车声,我们转过头,透过客厅的窗户望出去。有辆劳斯莱斯驶到了别墅前,停在了门口,一个妇人正从车里头缓缓地走下来。

“呀,是文锦小姐。”刘母速速起身迎接。

那位文锦小姐走到大厅里来,她穿着旗袍,披着蚕丝坎肩,戴着墨色的珍珠项链与耳坠,头发绾起,端庄、秀美,只是那眉头微蹙,那眼里有吐不尽的哀愁。

“阿荷,你家小姐还没有回来?”文锦问刘母。

“是,小姐同老爷与夫人还在英国度假。”刘母答。

文锦还有问题,只是看到我这个外人在场,所以有所忌惮,欲说还休,她拉刘母进里屋去。

“阿荷,劳烦给你家小姐去个电话,要她赶紧回来好不好?”她们说得小心翼翼,只怪这栋宅子太安静,以至于仍旧被我听到,“请她去看看君豪,他又日日喝得醉生梦死了。”

“文锦小姐,这个忙,我真帮不了你。要知道,我家小姐早记不得曾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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