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稍稍沙哑又带着浓浓爱怜的声音唤道:“阿容,是姑婆在这边,阿容莫怕!”
容洱愣住,她想过不少可能,却没想到会是太后老人家亲自来了,老人家退席的早,估计在此等了一段时间了。
不管心里如何纠结,容洱下定决心要谨慎行事,于是稳了稳自己,一丝不苟地向太后行礼问安。
太后看到容洱端庄默然又礼数周全的样子,似是明白了什么。
她眉头微皱,轻叹了一口气,将容洱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又向御宸瑾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然而待御宸瑾坐下后,太后却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爱怜地抚着容洱的头发。
御宸瑾微微一笑,知道皇祖母是要自己和容洱单独谈了。
他看了若绯一眼,若绯会意,领着篆儿等丫鬟悄无声息地关好门出去。
“阿容,”因知道容洱不会与她对视,太后虽然语气郑重,目光却仍闲闲地看着容洱,似乎要记住她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一般。
“今天是姑婆疏忽了,若绯和篆儿是被姑婆叫走的。”
容洱听到这儿,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太后看着她,娴静乖巧的模样端坐着,侧面看去眉眼像极了当年的柔嘉。
太后心里徒然一抖:十多年过去了,她还是不能忘记柔嘉当年濒死的时候拉住她手的殷切眼神,断断续续说着:“姑母···姑母,阿容就···拜托您了···我···我知道您···一直把我当,当成亲生···女儿看待···”
可怜这些话最终也没能说完,柔嘉的手就垂了下去,太后一直忘不了,那双手,怎么那么凉——就像她现在握在手中的软软的小手一样凉!
太后定了定神,目光凝重起来。
“阿容,你是你母亲的孩子,这注定了你这一辈子都要细心谋划、步步小心。”太后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已带了一丝喑哑。
御宸瑾面色凝重抬眼地看过去,发现平时总是整齐庄重的太后,两边的发鬓里已有不少银丝,在烛灯下闪着光。
经年没有大变化的面容此刻竟是那么苍老、哀戚。
她没有注意到容洱的举动,仍说着:“身份这个东西,是人们无法选择的,你是皇家最尊贵的公主,多少人眼红这个位置,却不知道,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会更多!
“哀家费尽心力护你这么多年,到头来却仍是没有保护好你,如今连她也要出来了,你若还待在宫中,就连哀家和宸瑾,怕也不能护你平安周全啊!”
容洱听得一头雾水,不知太后口中的“她”是谁。
但太后却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告诉她,而是勉力将翻滚的情绪压了下去。
沉静道:“所以,哀家要你明日就出宫,远远的避到江南去——不,待会儿便动身,去广陵!玟致铭会在那里等你。哀家苦命的阿容······”
太后说到最后将容洱搂进怀中,身子不住颤抖。这时,她更像是一个舍不得骨肉分离的寻常祖母。
她做出这个决定也实在是迫不得已,现在皇宫里水太深太浑,若对容洱稍稍看顾一些,便有人嫉妒生事。
若对容洱漠然不管,一个没有人在意的公主更是会被各方势力无情践踏。
况且容洱现在又失明,今天发生的劫掠,明天就有可能再发生一遍,容洱侥幸逃过一次,却难道能次次侥幸逃脱?
尤其是,那个人回来了,连她和皇帝也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又怎么同时照顾容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