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这也是块茅坑石头——又臭又硬!
老张原本挤作一团的五官更加紧凑,他想再说些什么,终是没有说,长叹一气出去给他拿吃的了。
说是拿几个包子,虎牢关谁人不知陆千户干儿子的饭量?老张出去一趟,带回来二十来个大包子,还有起码一斤的肉干。龙湛无声无息地将面前一堆吃食划拉进肚子里,末后打了一个无声无息的饱嗝。
“你睡。”老张慈父一般对着茅坑石头既臭且硬的脸说了俩字,转身要走,后来想想又退了回来,再加上五字:可别再瞎跑。
哪里睡得着呢,还不是和着一堆绳子躺在地上,瞪眼看挂在穹顶的星星。周围鼾声高低错落、此起彼伏,龙湛朝陆弘景卧着的方向望去,透过被篝火染透的层层夜色,他能把他的背影完完整整剪出来。他知道他也没睡。睡着的人不会有这样紧绷的后背。他的焦躁不安让他感到无比安全和温暖——这个人为了他的暗相随吃不香睡不好呢。
他们非亲非故,只有一点虚无缥缈的名义维系着一种不亲不疏的关系。
这个人当他是什么呢?说是干儿子,看起来更像是养来慰藉缺席的亲情的一个替代品,也有可能是一个玩笑,甚至是对他自己的一种调侃:陆家人世世代代出情种、受情劫,我偏要略过情与爱,一步跨到养孩子上去,天爷能耐我何?
假如他不能把这种关系往纵深里挖,这个人总有一天会找到一个正品,或是忽然不想玩笑了,更可能的是,他猛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这个调侃不甚高明,任何一种,都会导致他抽身走人,如此一来,他龙湛要到哪去收那些水一样泼出去的情?
当然不至于不养他了,可这个养和那个养是不一样的,当人养惯了,谁愿意被当狗养?
他要为他筑一个家,不只是洗涮扫煮那么简单,还得混出点名堂来,想来想去,还是上沙场卖命最快,卖几年命,如果还有命剩下,那至少不会混得太差了。前些天他颠三倒四地开口和他说自己的盘算,还没说完就被他一句话打断:“我缺你吃还是少你穿了?!要入军伍?吃饱了撑的你!你以为军伍行军是出门耍乐?你以为沙场是瓦舍?留着命多吃几年干饭,好多着呢!”。别看这人有时吊儿郎当,真下了定论,谁也改不了,他一句“留着命多吃几年干饭”,军伍里就没谁敢收他了。不跟着过来,让他看看他的死心塌地,他能改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