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漪房被她娇俏的话给逗笑了,“好好好……等哪天见着陛下,就让他多赐武子几天休沐,等你们夫妻好好聚聚。”
一说起那个人,思绪不由得又乱了起来。
“陛下昨夜宿于何处?”刚刚起来的时候,枕边无人,窦漪房隐隐猜到了答案。
果然!
梅子鸢轻声回道:“据掖庭令的记录,陛下昨日……临幸了鸣銮殿的慎夫人!”
脑子里轰隆一响,明明身在热水之中,窦漪房却觉得四肢冰冷,浑身不自觉地发颤。
“鸣銮殿……?”
呼延骜的话成真了吗?!
梅子鸢点点头,默默地为主子继续洗身……
窦漪房不知道这一天是怎么过去的,脑子里犹如一团浆糊,怎么也理不清紊乱的思绪。梅子鸢的汇报、呼延骜的斥语,不停地在耳边回荡,心里的那个被挖开的洞口慢慢地在扩大……
她知道宫奴们都在窃窃私语些什么,刘恒已经好多天没有来过椒房了,看望刘嫖和刘启都选择在寿康宫,连晨昏定省都特意与皇后擦身而过。宫里渐渐多了一道传言,皇后因病失宠,慎夫人从旧爱变成了新欢!
宫人们互相传言,文帝忽然从宫宴中离席,就是因为不满中侍郎官对慎夫人座位的安排。慎夫人有宠在身,跟皇后平起平坐也不足为过,中侍郎官懵眼不懂规矩,犯了错还懵然不知。
鸣銮殿恢复了往日的光彩,跟戚夫人受宠时的盛况差不了多少。人人皆知慎夫人善音律,鸣銮殿内莺歌漫舞丝竹不断,还有人说陛下喜看慎氏起舞作乐,长夜久久不肯离去……
反观椒房,自从皇后窦氏起病开始,恩宠日渐减少,就连掖庭令都说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文帝宠幸椒房的记录了。
后宫之内,对这样的传言最是敏感,只要有一丁点苗头都能掀起层层波涛。窦漪房为求清净,干脆以养病为名鲜出宫门,在外人看来,就像一个将被抛弃的怨妇独留深宫暗自神伤……
皇后失宠的传言在短短的时间内日渐嚣扬!
后宫纷乱,朝廷同样出现了新的危机。
外族使臣觐见新帝之后,那些对文帝不利的传言不知怎的就忽然多了起来。有人说,文帝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浪荡子,为了宫妃女眷座位摆放这样的小事就拂袖离席,一点威仪都没有;更有人说,文帝贪图慎氏美色,抛弃患病糟糠,一个连后宫都管不好的人,如何管得了国家?!
想想诛灭吕氏的时候,第一个冲进未央宫的也不是四王子刘恒,就因为年长被推上高位,谁知他会不会像孝惠帝一样无能!
朝中大臣蠢蠢欲动,暗地里结党营私者伺机而行……
※※※
仲夏之夜,夜风徐徐,吹不散四周的燥热;椒房庭院,芳草萋萋,蝉鸣吱吱闹腾不定。
梅子鸢像往常一样将刚刚熬好的药汁奉上,“娘娘,这是齐太医为您开的宁神汤。”
窦漪房随口回道:“放下吧,待会儿本宫会喝的。”
“可是,齐太医吩咐过,汤药得趁热喝。”
“哦?”窦漪房轻声笑道,杏眸闪动多了几分不明的意味,“梅子近来似乎对煎药产生了兴趣哦,天天亲自为我煎药都不嫌烦,本宫记得以前在医馆的时候,梅子可没有这般积极过。”
“呵呵……呵呵……梅子这不是疼惜娘娘吗?娘娘回头记得给梅子讨赏哦。”
窦漪房又笑了,道:“放心吧,梅子用心良苦,本宫都记在心里呢。”
梅子鸢蓦然心尖儿颤了一下,怎么觉得主子今夜的笑容有点……不一样?
“娘娘,这药……”
窦漪房端起药碗,用袖子半遮着脸缓缓喝尽。梅子鸢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将空碗取回,躬身告退。
烛火吹熄后,黑暗来袭,椒房很快归于平静……
半刻钟后,房间里隐约多了点动静,一双星眸在黑暗中闪烁,黑影稔熟地撩起幔帐,倾身细吻上她的额头、鼻尖、嫩唇,一路蜿蜒而下;大手不餍足地游移往上,直达腰际……
金光一闪,尖锐的簪尖抵上了他的脖侧,只差半寸即可毙命!
莺声幽幽,清脆悦耳,带着几分兴味在黑暗中飘荡,“古人说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本宫倒想看看,死在牡丹簪下的鬼究竟还会不会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