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窦漪房领罚到天禄阁打扫以来,每天都快乐得像只小喜鹊一样,一大早就会哼着曲儿,踏着小步,欢天喜地地来到天禄阁报到,一直待到半夜才会施施然地回竹雅苑去歇息。
常满的惩罚简直就是天上掉的馅饼,老板送的年假!
钱诺、琴婳和清莲每天早晚都会轮流拿着食盒过来给她送饭,而窦漪房也会利用这个时间仔细交代如何伺候和照料张嫣的事情。几天下来,众人逐渐掌握了跟这个胆怯爱哭的小皇后的相处之道,也学会了该如何保护和安抚她,起码不让她时刻犹如惊弓之鸟,随意掉泪。
张嫣也渐渐跟长乐宫的宫人们建立起信任和依赖,尤其是清莲,温柔活泼的性子和窦漪房一样常让她感到安心。窦漪房心里清楚,吕后只是叫她来护送张嫣出嫁,并没有说要把自己赐到长乐宫,迟早是要回到椒房去的。所以,她必须捉紧时间安顿好长乐宫的一切,这样才算是真正完成了吕后交给自己的任务。
看着清莲他们慢慢地和张嫣熟悉起来,她也跟着安下心来,心情就更愉悦地呆在天禄阁里吃喝打诨过日子。闲了看书,困了睡觉,饿了有人送吃,小日子过了乐滋滋的。
如果……没有那只恼人的苍蝇!
正想着,案台上的烛影一晃,一阵疾风从头上扫过。她知道,他又来了。
窦漪房俏皮地皱起小脸,娇嗔道,“影士是不是都像你这样无所事事?每天在未央宫里晃来晃去,就不怕办不好事情,让你主子责罚吗?”
磁性醇厚的声音从梁上响起,带着笑意的语气总让人有种被耍了还不自知的感觉,“我家主子人比较好,从来不责罚下属。”
窦漪房内心翻了个白眼,那你每天缠着我干嘛!
黑色的身影极快地一闪,一眨眼人就贴到她背上,从后探过头来,好奇地瞅着她的笔录,“又是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你究竟在查些什么?”他不是傻子,对奇闻异录再有兴趣的人也不会像她这样有系统地去翻阅书籍、批注笔录,这小丫头一定在暗地里盘算着些什么东西。
她迅速地把笔录合上,斜斜地扫了这个嬉皮笑脸的家伙一眼,决定换个话题,道:“你主子是谁?在宫里当影士多久了?”
“哈哈哈……小家伙,你就这么单刀直入啊!”
“难道我拐弯抹角会有其他结果吗?”反正她问了,回不回答决定权在他。
他笑着摇头,不知是对她直率的性格表示无奈,还是回答她刚刚提出的问题。接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罐,递给了她。
“这是什么?”黑不溜丢的,还有淡淡的香气。
“情蛊,让你吃了,就会把心交给我!”他嘴边的笑意更浓了。
窦漪房习惯性地翻了个白眼,完全不顾什么淑女之仪,经过几次的相处,早摸清了他喜欢捉弄自己的个性,也自然而然地跟着在他面前率性随意起来。
“速速拿来,本姑娘正好有几只狗要喂。”好一个肥水不流外人田!
他捧着心口,作出伤心的表情,“我把真心当明月,君以明月照沟渠。呜呼哀哉,伏惟尚飨!”
她忍俊不禁,被他逗得咯咯发笑,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他将食指放在唇上,作出噤声的动作,好心地提醒道:“小家伙,矜持点,若是惊扰了外面的守卫,我主子可不轻饶暴露行踪的影士哦。”
窦漪房连忙捂住小嘴,小心脏惊跳了半拍,宫里处罚影士和刺客的刑法非常严酷,可不是闹着玩的。然而抬头一看,却迎上了他戏谑的眼睛,知道自己又被耍了一把。忍不住抡起小拳头,朝他身上捶去,被他侧身闪躲,小手连连扑了几个空。
“哼!就欺负人不会武艺。”技不如人,怪得了谁呢!
他又笑了,道:“母老虎有爪子就够可怕的了,还学会武艺的话,不把未央宫拆了才奇怪。”
“你……”母老虎恼羞成怒了,小脸蛋泛出红霞,一双大眼闪出璀璨的光亮。
他捉起她的手,将小瓷罐放入她手中,“这叫鼠尾草,有消除疲劳、增强记忆力的功用。家里正好搁着了一罐,给你用刚好。”
她扭拧了一下,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把小瓷罐收了下来。忽然想起一件事,便问道:“那夜之后,赵王和戚夫人怎么样啦?”
“赵王府上的人把他接回临华殿医治,性命无虞,至于戚夫人……”他顿了顿,道:“小家伙,帮我一件事,如何?”
“就知道无功不受禄,无故送上礼物,必有所求。”她嘟着小嘴囔道:“说吧。但事先声明,卑鄙害人之事本姑娘宁死不干。”
“放心吧,这是救人的事情。戚夫人的性命就在你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