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色虽美,两个当事人却无心欣赏。兔子还在为立场问题生闷气,依兰察布则在琢磨剑南春国到底有何企图,做出这等有违常理之事。
依兰察布本意是带穆小姑娘来仙女湖许下浪漫的誓言,但是听了这小丫头无意中吐露的话语,真是什么玩浪漫的心情都没了,这男人啊,心中一装了国家大事,儿女情长立马放一边了。
月亮斜落,朝阳喷薄而出,整个湖水像被烧着了一样火红,映着一对返程的身影,这次本意浪漫的仙女湖之旅,最后以对湖光夜色朝阳朝霞的旅游观光结束返程。
早上,送亲的队伍驻扎的营地,一个极为宽大的帐篷里,一个小模小样的小丫头裹在宽大纯白的裘皮大氅里,直打瞌睡。
“唉,还让不让人过了,大半夜的不让睡觉,非得骑着骆驼去看什么湖,回到驻地来,还不让睡,说要准备出发!这是遇到个什么样子的人了。想干嘛就干嘛,还得别人配合他,真是没天理呀……”兔子一边发泄着不满,一边窝在依兰察布的大氅里,很可爱滴打了个哈欠。
这里比剑南春冷多了,她没有法力,使不出灵气护体,像凡间的小女子一样很怕冷。还好依兰察布披了件衣服给她,“嗯,这个男人别看长得毛多了点,不过还是挺细心的。如果真能留在异族,留在他身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唉,不知九王爷早晨起来,发现我不见了,会不会担心我,会不会到处找我呢?像对待真的昭遥公主那样,把我很放在心上?”兔子叹了口气,一人窝在依兰察布宽大的大衣里自怨自艾。
她真是想多了,她不知道九王爷那都不是担心的问题了,简直是暴跳如雷,急得跳脚,一味万年的珍品活药材就这么在眼皮子底下让人给顺走了,他手下竟没人发觉,这要是那人想取他性命,岂不是易如反掌,好在对方的目标显然只是这个情操姑娘,并未伤及他人。既然目标是这个丫头,那么对方很可能是个修仙者,不然不会潜入全是高手的帐营,掳走一个小姑娘,又不是没什么事吃饱了撑着闲着了。这丫头除了能做药材,截止到目前,还真没看出来能有别的啥大用处。
九王爷到这时,尚不知道,这丫头就是曾要去代嫁的李小婉。所以根本不会想到依兰察布认识她。当然他也不会想到半夜来领地的是依兰察布。
他心说,虽然这丫头除了能做药材,还蛮有趣,可也不至于费了挺大的劲把她掳走,只为逗个闷子吧。
九王爷想来想去,越想越觉得是修仙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取了混元镜就想出去寻找。却被小王爷良宽拦住了。
“父王,那情操姑娘不过是个女子,除了皇宫大内,这天下如此多的女子,都听父王驱使,何必为了个丫头大动干戈,还请父王以大局为重。不要生其他枝节。”
“唉,你不懂,这姑娘不是普通姑娘,她是我的干孙女。”九王爷说得有点心虚,有成天想着把孙女炼成丹的嘛。
良宽虽然是他儿子,但情操姑娘是绝佳炼丹材料的事,九王爷并没跟他说,他生怕这事传扬出去,别人来抢。本来捉了情操的修士一死,这事就只剩他一个人知道了,现在这药材被人掳走,他猜测,定是遇到识货的人了。他真不愿遇到,一个劲儿念经说,但愿情操遇到的是看见女人就丧心病狂的婬魔。
九王爷直巴望着情操姑娘是被丧心病狂的婬魔掳走,也不愿意她是被识货的发觉带走。
被婬魔掳走最多是被玩坏了,或者先奸后杀,先杀后奸,虽然药效大打折扣,但起码还能留下具尸首,反正是炼丹,还能将就着用了。说不定这妖精还会点法术,虽然她从来没露过,但不代表她不会,遇到个凡人婬魔,到时候还不知道谁奸谁呢。九王爷一想到婬魔被情操姑娘奸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凄惨模样,双手不由自主捂住自己的下体,“咝——”吸了口凉气、
而识货的人,八成是练过天眼术的高阶修士,要是这丫头落在其他修士手里,怕是连个渣都不会给自己剩下。
他万万没有想到,掳走情操的既不是婬魔也不是什么高阶修士,而是走在他们队伍前方,到剑南春国迎亲的依兰察布王子。而前面的队伍,早就发觉他们这一队尾巴的存在了。在老王爷的设想中要被玩坏了的小兔妖,正窝在雪白温暖的大氅里,兔模兔样地张着粉嫩嫩的小嘴巴打哈欠呢。
小王爷良宽听他老子口口声声说情操是他干孙女,大有不找回来不罢休的劲头,心道,“哟,老爷子真把那丫头当回事了,口口声声干孙女,听着比我这儿子亲多了,不知那小妮子用了什么妖法迷了老头心智,不能让老头跑出去,不然万一着了妖道,可就麻烦了。”
良宽虽然不知情操能用来练难得一见的灵药,但已从九王爷那里知道她很可能是妖,九王爷把这消息透漏给他,只是要他离那姑娘远点,免得生了感情,到了要把那姑娘炼成丹的时候,他找自己闹事。但这成了良宽现在阻挡九王爷出去的理由。他心说:“不就是失踪个妖精嘛,又不是丢了人,像这种妖根本都不在人口普查范围内,你说你一个老头为了个妖不见了,鸡冻成这样,这也太扯淡太老不正经了,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良宽如是想,上前一步继续劝谏:“父王,哈扎劲地广人稀,地形又极度复杂,不熟悉当地情况的人很容易迷失方向,他们的都城更是建得极其隐秘,我们好不容易跨越边关跟了上来,还望父王不要忘记我们此行的目的,我们前面放出去的眼线已发来消息,迎亲的队伍已在整装出发,我们没时间为其他事情耽搁了。”
九王爷很想说“我那可是万年的灵妖啊,是很多人几辈子都见不到的宝贝啊。”但他想了想他们此行的目的,还是先找到哈扎劲的都城,然后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如果那件事情办成了,什么万年妖精练成的丹,也都成了鸡肋。
九王爷压住心头还在隐隐作痛的不甘,下了命令:“收拾行装,准备出发,跟上前面的队伍。”
依兰察布这边的队伍装点的差不多了,也在准备出发了,兵士们已经忙活着来拆这边的大帐。兔子只好往帐篷外走,她裹着大氅还在冷得打哆嗦,还没出门,就见一个人挑帘走了进来。
兔子以为是依兰察布,因为这是王子的寝帐,一般的士兵不能随便进来的,就算要拆帐篷了,也不能随便进,有什么事要先在门外通报。所以兔子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你怎么才回来呀。”依兰察布带着她从仙女湖边回来,和她说不要睡马上要出发了,就把她留在帐篷里,出去忙了,之后就没再露面,所以她一见对方回来就马上说了“你怎么才回来呀。”她要是知道要这么长时间还没出发,她就小睡一会儿了。
对方也同时开口,问了句:“王子不在?”
等二人看清了对方,兔子也嗅到了对方身上那种打死都不会忘了的味道了,兔子尖叫了一声:“是你——!??”对方则眼睛一弯:“呦,几天没见,勾搭上王子了。”
进来的人正是情操在皇宫朝堂上见过的小将军杨毅,在确定昭遥公主来哈扎劲国和亲前,是真昭遥公主的准驸马。
蛇妖一直没出现,还以为他改了行程,如果说嫁出假昭遥公主之时,让杨毅送亲有点不近人情,那换做真的昭遥公主,还让杨毅送亲,简直就是心理变/态了!
真的昭遥公主原本是要给杨毅做老婆的,现在却安排他亲手把公主老婆送去嫁给别个,这种事情谁忍得了?又不是人人都知那是蛇精,不是真杨毅。
真不知剑南春的皇帝老儿是有多扭/曲,竟打定了主意,换了真昭遥公主,他还安排杨毅护送送亲队伍!
在杨毅的脸上没看到当绿帽王八的衰气,兔子当然表示理解,蛇妖嘛,霸占了别人的身体,但是没必要和这个肉身荣辱与共嘛。
蛇妖调侃她勾搭王子,她也不示弱,也想挖苦一下蛇妖:“你肉身的老婆就要嫁给别人,你这便宜绿毛王八当得很自在呀。”
杨毅听到兔子这话,却很诧异,竟问道:“你要嫁给依兰察布?你们两个不会真勾搭在一起了吧?”
兔子心想,这什么和什么啊,蛇精不会是附了这么久的身,连这具肉身的人物关系都没搞得清吧,怎么会有这么笨的食肉动物,唉,得教教它。有依兰察布给她撑腰,又是在人类的军营里,兔子当真的面对了蛇妖之时,竟然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怕。还想找机会主动进攻,发起反攻了。
她对着对方丢过去一个大白眼:“你才和依兰察布勾搭在一起呢!我在说的是玉辇里的那个和亲的昭遥公主,她本来应该是你肉身的老婆,现在要嫁给依兰察布的爷爷了,现在你懂了吧?哈哈,当了个便宜绿毛王八还不自知,笨死了,你这条大笨蛇!”
杨毅和她的话却接不上:“我和依兰察布还真有一腿,随便进他寝帐,妥妥的。哈哈,怎么,你吃醋了?是吃我的粗还是吃他的醋?你一直说什么蛇啊蛇的,难不成你早就迫不及待想看我的蛇?难怪那天大殿之上,你当众骚扰我,原来你这么急的,这么惦记我强壮的肉身。虽是圣上早就把你许给我了,但毕竟还未成婚,就算已成婚,你在公共场合,众目睽睽之下,一直研究我下半身,也太热情了啊。妹妹太上道,哥哥受不了。”
兔子越听越觉得不对,凑近杨毅闻了闻,没错呀,绝对是蛇精的味道,她百分之一百可以打包票,她小兔仙是有练过的,绝不会判断错。可是这蛇精说的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呢。
听他的意思,好像是在说自己是真的昭遥公主,而玉辇里那个是代嫁,可是蛇精是认识自己这肉身的啊,它为了附这具身体,在雕花小楼里苦守了很多时日,怎么可能会把自己当成真的昭遥公主?问题出在哪里?好费解。
为了进一步确定,她对着杨毅小心地问:“你真的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昭遥公主啊,那天在金銮宝殿上我们不是已经见过面了。你肯定也知道我就是你未来的帅帅驸马,你早就在什么地方偷看过我了对不对?不然你怎么可能在朝堂上那么多人,一眼就认出我来。”杨毅很自信满满地说。
这些话的内容肯定不是蛇精说的,但那神态口气又不像是一个普通小将能做出来,他就算是将军世家出来的小公子,再怎么狂妄,也不可能对身份地位比他高出很多的得宠公主说出这样大胆和轻佻的话。
“不过我知道你应该怕这张皮。”杨毅挑挑眉毛,邪笑着靠近兔子的小脸蛋。示意了一下她身上裹着的白裘大氅。
“我为什么要怕?”兔子纳闷,一件衣服有什么好怕。
“如果我没有看错,这应该是天山雪狐的皮,哈哈哈。”杨毅大笑,脸上的邪气陡增。
“啊——”情操大叫一声,脱手就把依兰察布的大衣扔地上了,狐狸是她们兔子的主要天敌,虽然已经变成皮了,还是让她害怕,就像蛇精,虽然可能附了人的肉身法力用不了,明知对她现在没什么危险,现在大家都是空有肉身,法术用不出的屌丝,谁比谁也厉害不到哪儿去,可是兔子一闻到它的味道还是害怕。
不过据兔子推测,蛇精可能还不如她,小将杨毅的魂魄,明显还在他自己体内,兔子猜测,这小将大概还没离魂,蛇精就急着附上去,又打不过原身的魂魄,被压制了,所以虽然附身,但身体实际还是杨毅自己的魂魄在控制。兔子没学过附身的法术,对这种专业的事情不懂,它就是凭自己想象猜测的,但是来回想了几遍,觉得极有这个可能。
想到这里,既然是杨毅的魂魄起主导作用,那就没什么好怕了,不过就是个凡人,既然他认为自己是真的公主,那就正好用这个身份压他一压,解了自己眼前的窘迫,兔子眉毛一立:“大胆杨毅!对公主言语轻佻,该当何罪!”
杨毅一看面前的女人突然变了脸发脾气了,马上单膝跪倒,刚要请罪。
这时,帐篷外响起依兰察布的声音:“队伍马上出发了,你们怎么还没有收好营帐?都在这儿傻站着干嘛?”
这时有士兵回答:“报告王子,昨晚王子带回来的姑娘还在帐里,杨毅将军也在里面。”
帐帘一挑,当场抓了个现行,依兰察布刚好看到两人,一个虎着脸站着,大衣扔在地上,另一个满脸很理亏地跪在地上。这种情景,是个智商正常的人都能联想到刚才肯定发生过很激/情的一幕了,依兰察布王子也不例外。
他走过去一把护住情操,一边捡起大衣往她身上披,一边对着杨毅怒道:“杨兄弟这是什么意思,以兄弟你现在的身份地位,要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为什么动我寝帐里的女人。”他双目怒瞪,眼睛里炸着血丝,显然是真生气了。
杨毅从地上站起身,兔子则在拼命躲依兰察布往她身上披的大衣,这裘皮大氅制作工艺还真是好,兔子完全没闻到狐皮的气味,不是杨毅说出来,她还真不知道是白狐皮做的。
杨毅站起身,也怒了,火气之大不亚于依兰王子,对着依兰察布吼道:“我倒想先问你,她是我未过门的媳妇,怎么会一大清早在你的寝帐里?你要是不说清楚,以后兄弟没得做!”
杨毅没敢说这个是真的昭遥公主,他只是接了命令跟着队伍,他来哈扎劲有另外的更重要的任务,所以不管出嫁的是谁,他都必须来,但让他亲手把自己的公主媳妇送去异族和亲,他当然心里都快气爆了,但是朝廷派人给他做思想工作啊,让他舍小家为大家,凡事以大局为重,说你看皇帝都能舍得他闺女,你有什么舍不得你媳妇的,常言道,舍不得媳妇套不着色狼……
再加上杨毅对内幕也不清楚,之前的代嫁他不知道,听皇帝在朝堂上金口玉言说了,这就是皇家正统血脉,就认定情操是真的昭遥公主,后来在路上他偶然看到出嫁的这个换人了,就以为是找人代嫁了。根本就没想到之前那个才是冒牌货。
“你的媳妇?”依兰察布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你不配有情操给你做媳妇!让自己的媳妇去替代公主出嫁到遥远的国度,那老狗皇帝给了你多少好处?枉我还一直把你当兄弟,原来你是这种烂渣子!你不但不是个男人,你简直就不是人!”
依兰察布一阵破口大骂,把杨毅骂蒙了,“情操?什么情操,她是永宁!”
“永宁?那不是昭遥公主的名号?姓良,名永宁。”依兰察布也楞了,看向情操,“穆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啊,不关我的事,我刚才吓唬他的,是杨毅误会了,我真的不是什么昭遥公主,我也不姓良,也不叫永宁,我叫穆情操,我很忙,我先出去了。”兔子说完就往帐篷外面溜。
“等等,”杨毅抬手拦住她的去路,“有谁家的女孩子会叫这样的名字,又不是妓/院里的姑娘。”
兔子一听,嘿,来了一个门清的,话马上也跟上:“因为我很小的时候被人拐卖了,就是卖在妓/院里,情操这个名字是老鸨取的,唉,妓/院里真是苦啊,姑娘们从下午到早上接客啊,连上个厕所为了节省时间都得跑着去跑着回,吃饭都在床上一边干活一边吃。”兔子头头是道口沫横飞,说得好像她真的在妓院呆过似得。
兔子觉得自己扯得有点离谱,偷眼看了看面前两位听众,发现他们听得还挺认真的,咽了口吐沫,继续翻着白眼瞎掰:“我一看她们都这么勤快,这不成啊,竞争这么强烈已经达到白热化了,我这么懒,这活我肯定干不成。于是,我在一个伸手不见六指的月黑风高之夜,甩一甩衣袖不带走一丝云彩地翻墙跑了,后来被一个姓穆的叔叔收养过一段时间,就跟着他姓穆,嘿嘿,怎么样,还有什么疑问吗?”情操心说,我特么的太能编了,么么自己几下。
情操看杨毅无话可说了,推开他阻拦的手臂,往外走,只听杨毅在她后面说:“你说的话我根本不信,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
情操肩膀用力一垂,唉,我真的真的不是真的昭遥公主啊,你这个小将军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凭什么认定我是公主啊?我哪个地方像公主啊?明明就是一个啥都不会的屌丝好吧。
依兰察布也不管杨毅说什么,对着外面的士兵吩咐一声:“拆营帐。”就安排情操姑娘去坐车了。情操还老大不乐意,为啥昭遥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