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稼地里忙碌一片,秋收已经来临,随着战事的停顿,前线并不用保持三四万大军的规模,在伊达政衡的命令下,首先是民夫放下了兵刃返回领内收割稻米,然后就是并不太重要的辅兵。到了九月中旬的时候,在安艺国内,伊达政衡能够调动的军队还剩下不足一万五千人,这一万五千人,其中一万二千人隶属于伊达军本部,其余三千人来自安备各地的豪强国人。
伊达政衡还不清楚在海的另外一边发生了一场决定一个家族命运的大战,也不知道他未来的姐夫和干妹夫这对父子仓皇登上小船落荒而逃前来投奔他来,至于姐夫和干妹夫为何会是父子,这件事情在这里就不便多讲了 ” 。城里的街巷上落叶已经越来越多了,每天清晨,人们走在青石板路上都能够闻到打扫街道的士兵烧树叶的烟味。政衡早上起来又加了一件衣裳,春秋轮回,到了下半年天气只有越来越冷,偶然在院子里的杂草上海能够看见白霜。再过一个半月左右,大地就会披上白雪,冬季就会来临。
银山城和吉田郡山城果然不愧是坚城,大内义长和毛里隆景也不愧是这个时代的翘楚,在野战上不是伊达军的对手,可是在有限的力量之下,坚守城堡却是让政衡相当头疼的事情。
从出云国内传来的消息,切切告诉了政衡一件事情,新宫党之乱在持续了大半年之后终于要告一段落了,那群扶不起的阿斗们怕是挨不过这个冬天,如果政衡加大支援力度的话。还能够坚持一段时间。
一旦笼城战爆发。怕是再也无暇前去关注出云国的变化。只能够坐视新宫党的覆灭,这也是政衡顾虑的缘由之一,当然政衡显然依然坐镇头崎城,还没有动一下身子,真正的原因,他在等待一个人,确切的说是在等待一件事情的发生,一件足以扭转尴尬局面的事情发生。
这个人叫做冷泉隆丰。大内义隆的心腹重臣,战前冷泉隆丰和右田隆次千里迢迢的前来与政衡一叙,达成了共同对付大内义长的密码条约,现如今政衡已经超额履行了义务,不仅仅击败了村上武吉,还将大内义长的上万大军牵制在银山城,短时期内难以返回周防和长门,如果大内义隆还不能够抓住这个机会的话,政衡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冷泉隆丰显然没有让政衡多等的意思,在天文二十三年九月十四日的时候终于来到了头崎城。他们谁都不清楚,此时此刻的贺崎城的原来的主人香西元成仓皇逃上了一艘小船正向着对岸求援而来。
冷泉隆丰作为大内义隆的全权代表。不同于上一次秘密钱来,这一次可以说是大张旗鼓的前来。
伊达家的人们显然不会怠慢了他,当然也不会特别重视,现如今的伊达家正如许许多多的暴发户一样,傲慢而自卑,行动上表现得非常傲慢,心理却是无法掩盖自卑。
当天晚上,政衡便亲自接见,设宴款待,他的脸上倒是没有和他的家臣那般傲慢,反倒是十分的平静,见不到一丝的喜悦或是志得意满之色,在经历了神乎其神的穿越事件之后,他变了许多,变得几乎连他自己都认不出来。若是从前,他可能会对战场上的鲜血和无辜的性命动容,可是如今,他已经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了。有时候,他觉得自己仿佛早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天真的人了,一个已经拥有足够的力量和狠毒的心肠,能够在激烈的战国乱世中存活下去的人。
冷泉隆丰此次是独自一人前来,他望着坐在上首位置上的伊达政衡,心中略微荡过酸涩和失落,早已经不再年轻的他,却要看着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年轻人一步步崛起,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白的感觉,嫉妒有之,羡慕有之,或则两者兼有之。
政衡望着冷泉隆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捧着手中的热茶,若有所思地说道:“今日大夫判官前来,想来是大内介已经准备好了。当年的陶晴贤,现在的大内义长,他的大部分心腹家臣和精锐士卒全都被我牵制在安艺国内,想要轻易返回长门、周防实属不易,他想要返回抵挡大内介的攻击,必须要与我谈和,大夫判官今日前来,想来是想要我牵制住他吧。”
冷泉隆丰扬起眉毛看着他,点了点头,说道:“弾正忠大人所言甚是?若是弾正忠大人能够牵制住陶贼,这安艺国便是弾正忠大人您的,而且我家与弾正忠大人签订盟约。”
政衡勾起嘴唇,眼睛里却是嘲讽,他现在二万大军陈兵安艺国,后续还有上万兵马随时可以前来增援,人吃马嚼需要消耗大量粮食,打得就是一举拿下安艺国的主意。
况且,一旦大内义隆登陆九州,大内义长必然会离开安艺国,到时候安艺国还不是伊达家的,现在却有人将已经是伊达家碗中的食物挑出来当做诱饵,这如何不让他感到好笑。
政衡慢慢的说道:“人间五十年,宛如梦幻,天下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大夫判官听过这首叫做《敦盛》的和歌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