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萧献穿着一身银铠,背后披着月白色的披风,他的身量高挑修长,因为这时还是少年的模样,便更显得清俊秀雅。年幼时萧献的长相是不如柳沐珝的,而如今的萧献比相貌阴柔的柳沐珝更多了几分潇洒和英挺,很难比较谁才更受人瞩目。
“太子哥哥!”
柳惜梅一看见萧献,立刻满心欢喜地朝他走了过去,只是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
原来,她看见萧献在金狐身侧蹲了下来,伸手去给她系方才切磋时不小心松了的绑腿布带。
“柳妹妹来了?怎的与金狐两人这样热闹?”萧献给金狐绑好绑腿后站了起来,又理了理她的衣服褶子。
“太子哥哥,你来得倒是正好了,我竟然不知你的这位郡主有这样多的规矩。自己巴巴的要贴上去服侍你更衣,倒不许我跟着。”柳惜梅说着,还瞪了金狐一眼。
萧献听她这话笑了笑,揽住金狐的肩道:“柳妹妹倒是不知了,平日里都是我去伺候我的这位郡主更衣的,只是今日起晚了,倒劳烦她来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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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说,萧献对柳惜梅说的几句话,是极力为金狐撑腰的。
而在这日行军的过程中,萧献发觉金狐不但没有露出欣喜的神色,反而十分烦恼的样子。
见她一个人骑马在自己身后悠悠的晃着,萧献忍不住勒马停了两步,朝她低声道:“怎么回事?是身子不舒坦还是心里不舒坦?有什么事要对我说。”
“殿下是不是觉得微臣……不是个贤惠的好女人?”金狐沉默片刻,突然道。
“嗯?”萧献微微一愣,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低声笑道:“罢了吧,谁要你对她们贤惠?我只看到你对我是极贤惠的,若是对别人贤惠了去,我倒真要吃味起来。”
金狐听了萧献的话,心里更加烦闷了起来。
这些日子她总有许许多多的烦恼,而萧献一直纵着她安慰她,却从来没有寻过她的不是。正因如此,她便觉得萧献是在忍着她的,总有一日会爆发出来。
“殿下,那些事我真的做不来。”金狐怕别人听见她说话,驭马往前赶了几步,萧献立刻追了上来。
他见她情绪似乎不怎么好,便与她并肩而行,伸出修长的手臂扳过她的脸正色问她:“什么事情?方才柳惜梅给你委屈受?”
金狐摇了摇头,皱眉道:“没有,我是说贤惠这一词,我是真做不来。我心里容不得别人。”
“我与你说过不选妃,你不需容得下别人。”萧献抓住金狐的手握在手心,轻声安慰她。
金狐并没有接他的话,而是顾左右而言他道:“微臣方才一个人走在殿下后头,便想到南郡黎太守祖上的传闻:听说黎太守祖父的妻子,乃是南郡极有名的贤内助,叫杜若温。那时黎家也不算大户,但颇有些财产,黎老是极疼爱妻子的,于是也没有纳妾。他的妻子为了家族,竟为他纳了四房妾室,还将那四人料理得其乐融融的。正因为此,黎家在太守祖父一带开枝散叶,迅速成为南郡的望族。”
“这故事我也听过。”萧献点了点头。
“殿下既然听过,便应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纵使殿下不愿要其他女人,太后与皇后必定也不会坐视不理。之前微臣对您说过让您娶姜玉云为妻,当时微臣好像有多大度似的。但那是因为当时微臣以为自己得不到殿下。”金狐闭了闭眼睛,难过道:“如今知道自己可能会成为殿下的妻,若要微臣与那杜若温一般,还不如直接一刀砍了微臣算了。”
“你就在担心这个?”萧献一双凤眸笑的弯弯的,如新月一般。
“殿下,您不知道……”金狐紧紧抓着萧献的手,语气竟有些哽咽,“方才柳惜梅要与微臣一同进营帐服侍您更衣,微臣已犯了七出中的妒。微臣还不是殿下的妻子,便……”
“谁说我不知道?”没等金狐说完,萧献便打断她的话,“方才你们在外面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只是没想到她又与你打起来,否则我早就出来了。”
萧献见金狐愣愣地看着她,叹了口气道:“金狐,我们前世虽相交已久,却并不了解彼此的心性。你待我的情我心知肚明,所以你往往会怕,会猜测我的想法,总以为自己做得不够好。”
金狐点了点头,萧献说得一字不差,她一直是患得患失的,虽极力克制却无法不这样去想。
“虽到了如今,我也是同样倾慕于你,可我不疑你,因你前世对我的那段情。而前世是我对不住你,你心里不信我,都是我自己做下的,我可以慢慢让你信。”萧献将金狐的手放在唇边碰了碰,抬起头看着她道:“金狐,你就是你,善妒也好,家世怎样我也不在乎。七出是为约束妇人而定,不是为约束你,你是将与我一同指点江山之人。有你待我的那份情我便已十分满足,而你的在军中的分量,更让萧献觉得此生有你是萧献之大幸,也是大齐之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