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的5月20号,这是一个让人非常不幸福的日子。我的微信朋友圈从早上六点就开始不间断的现场直播民政局门前盛况。其中有一位直播者在民政局工作,其余六人都是“被工作”。中午吃饭的时候,又有四位朋友宣告进入婚姻围城,虽然排了五、六个小时的队,但目前感觉良好。作为站在城外发呆的人,看见他们站在城墙上自拍得瑟,挥舞着小手冲我喊叫:“噢,来呀”。我很不开心。
到了下午五六点,再刷新微信朋友圈,就看见一大群晒鲜花、晒礼物、晒情侣电影票的。
“亲爱的谢谢你!>.
真心感谢的话,晚上脱|光了洗干净床上躺着去!所以说,感谢啥的都是次要,关键在于可以炫耀。我从来不反对女人炫耀幸福,前提是炫耀的那个人是我。我从25岁那年开始,抽空就用彩色铅笔手绘一张自己结婚时要用的花卉邀请卡,以此体现我的少女情怀。如今三年过去了,邀请卡我画了两百四十多张,可是,那个跟我一块儿发卡的人,我还是没找着。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办公桌前等待下班,一只手托着腮帮子,一只手握着手机,双目无神地看着微信朋友圈哀叹:“生命就像一口枯井,了无生趣……”我刚说完这句话,忽然听见背后“嗤”地一声,有人提醒我:“这里是办公室,不是大明湖。”
我扭头瞥了赵卿一眼,他今天穿着一件PRADA的黑色衬衫,头发似乎也刚修理过不久,看起来格外招蜂引蝶。哎,也是啊,咱赵老师平时虽然鼻孔大了一点、嘴巴毒了一点,但人家这副皮囊不知道要比我高档多少倍。像2014520这种日子,肯定有一大波“高大上”的妹子争相邀请。我呢,能找个男人陪我去吃“开心花甲粉”就很开心了,但赵卿这类人必然会去充满小资产阶级情调的高档西餐厅,一边听钢琴师弹奏,一边享用烛光晚餐,吃鹅肝这类我见都没见过的东西,然后,坐在他对面的女人……我想到这里,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文小姐面庞。我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喷了出来。
“你笑什么?”赵卿似乎感觉到我看着他想了一些不应该想的事情,蹙着眉头问我。我扭头狠狠忍住笑,连忙对他摆手:“没什么、没什么,今天不是2014520吗,我看你打扮得玉树临风,就想今天晚上你是不是要去与哪位美女约会……”不论是不是真约了美女,一般人听见同事说这话,必然会报以羞涩地一笑,然后就完事儿了。可赵卿没有笑,他眉头皱得更深,问我:“你想到谁了?”
我紧紧咬着牙,身体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我没敢说话,但他冷冰冰地盯着我,我知道这事儿今天不说出来没法儿混过去,于是我强忍住笑意,尽可能让自己的神态看上去严肃一点儿:“文小姐。”
此言一出,办公室里七八个人顿时笑趴了一半。赵卿面子上挂不住,脸越来越黑。我讨好地冲他笑了笑说:“不是,赵老师,我真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们俩都挺有……”品位两个字我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忽然看见赵卿冲我展露出了一个“灿烂夺目”的笑容。我心中一紧,暗道不好。
“今天我本来是要回家吃饭的,听你这么一讲……”他说着顿了顿,面上的笑容更盛。他抬头对着办公室里一众同事道:“看着刘欣杨,别让她跑了。今天晚上我请她吃晚饭。”他说完,从我桌面上拿了一叠资料,转身回他自己的办公室去了。我身边是一片幸灾乐祸的起哄声,甚至还有人像小流氓一样吹起了口哨,我深深感觉到这群人的心智从高中时代起就没有再成长过。
下午六点一刻,我在诸多同事美(无)好(聊)地祝(起)福(哄)之下与赵卿并肩走出单位的大楼。当时我心里有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凉感受。这个场景让我想起很多年以前,我胖揍了隔壁班一个惹是生非的男生,放学后他那位长得像黑|老大的老爹在学校门口等我,一脸和善地叫我出去“谈一谈”。
“还不上车?”走到停车场,赵卿见我站在车门边墨迹,出声催促。我盯着他看了半晌:“我……我不去成吗?我妈还在家里等着我吃……”
“不成。”他斩钉截铁道,“怎么羞涩起来了?刚才当众调侃我没见你不好意思。今天不是2014520么,你回家吃饭才给你妈添堵吧?”
我犹豫了一会儿,苦口婆心地道:“就是因为今天是2014年5月20号,上外边吃饭的全都是情侣。我……我不是怕自己站在你身边给你脸上抹黑吗?”
“我的脸不劳你费心,担心自己吧。”他说罢盯着我看,我被看得无可奈何,只得老老实实上车系好安全带。这下子,我总算明白什么叫做祸从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