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资历尚浅,贸然喊精锐前来,实在太过失礼。”许徽抿唇笑了笑,半是玩笑般认真地说,“眼下时辰也不早了,咱们不妨召集诸将,一道宴饮吧!”
听见她刻意加重了“宴饮”二字,赵海不由踟蹰地望着许泽,不知该不该答应。
喝酒误事的例子,古往今来,数见不鲜。对于许氏部曲,许泽没太高的要求,反正他们要弄酒也弄不到多少,可对这支耗费了太多资财,精心打造的骑兵,许泽严禁他们平日喝酒。这也是赵海这个不管事的“泥菩萨”,唯一三令五申,出过面罚过人的。
当然,许泽知这些汉子离不开酒肉,也不会这般不近人情。每隔五到七日,他们便可敞开肚皮,痛饮一番。算算日子,三日前才让他们尽情喝过一场,时间没到,哪怕许徽开口,赵海也是不敢贸然应下的。
许泽看了看赵海的神情,又见许徽无丝毫不高兴的意思,便道:“既你打算做一次好人,我亦不扫你的兴,但这人选……”
“人选的话,自然是由赵大人决定。”许徽早已看出,赵海性子忠厚又懦弱,对自家祖父言听计从,丝毫不敢违抗,自不可能选出那等刺头出来给她,倒也省了她极多麻烦。不过,许徽也没有太谦让的意思,想想又加了一句,“轻骑屯长庄七,与我有几分交情,可否将之加上?”
她都开了口,赵海自没有不允的道理,自是满口赢下,心中却犯了难。
他憨实不假,这些年却也锻炼出了些眼力,见许泽对许徽极是信任与纵容,少不得对自己推荐的人选仔细又仔细,总觉得这个脾气不好,说不定会触怒许徽;那个满嘴粗话,没得污了许徽的耳朵。想来想去,谁都有毛病,谁都不满意。
他存了这么一桩心事,宴席中的佳肴再美味,佳酿再醉人,对他来说也与嚼蜡没什么区别。倒是被请来的诸将见到阔别一年,光彩更甚从前的许徽,哪怕知这是许泽的孙女,骑术箭术与他们相比,还能比下一些人的女将,不是可随意近身的歌姬舞姬之流,也不妨碍他们喝得比平常多一些——见到顶尖的美人,哪怕不能冒犯,心中高兴也是必然的,不是么?
见这些人没心没肺的样子,赵海越发忧虑,见他连觉都不想睡,他的妻子王氏担忧地问:“夫主,可是郎主斥责你了?”
“兄长对我极好,怎会斥责我?”赵海与妻子多年夫妻,平平顺顺稳稳当当,闻言便没精打采道,“只是这儿孙之事,再豁达的人,也不得不慎重几分,我若是挑错了人……”
他心中烦闷,便将今天的事情,对妻子竹筒倒豆子一般地说了出来,王氏虽听得懵懵懂懂,对赵海说得很多话,都是一知半解,却不妨碍劳动人民的淳朴智慧,以及家庭妇女特有的狡黠。是以王氏认真想了想,便建议道:“女郎不是特意点了一个叫……叫什么庄七的么?你怕自己个儿推荐的人不合郎主的心意,便让庄七推荐啊!女郎自己点的人,将相熟的朋友推荐给她,这应该挺合乎她的心意。哪怕犯了什么事,也责怪不到你身上吧?”
赵海一听,觉得王氏这话说得实在不厚道,人家去都没去,什么事都没发生,她就尽想着推卸责任。可他再仔细想想,发现除此之外,自己也没别的办法,这自己点的人,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哪怕与他无关,沾了这么些许的联系,也是一桩错处啊!
许泽惦念着赵海父母的救命之恩不假,可人也要凭良心说话,如果不是父母的一时善心,赵海一家人说不定早就在连年的灾荒中全给饿死了,哪有如今的光景?朝廷钳制北姓世家出身的武将,许泽这个安北将军不得带任何裨将与偏将,只能领五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