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贵姓周。”
周掌柜的笑了:“您别看在下收不起货,可是能看明白真假。”
琉璃厂西街,福佑一行已经逛了十几家店铺了,一无所获。因为不仅走路,还要驻足、询问,虚胖的马员外就喊累要求歇息了。他知道王爷好说话,便笑嘻嘻地说“二爷,您不累呀?”
周掌柜的说:“五万两。”
“这么说,昨天的二位一定是慕您的大名而来的了?”福佑很真诚地对周掌柜拱了拱手。
“不高,不高。如果那位尖嗓子的是个太监,这些东西应该就是宫里的,多少银子都不贵。在下没有这么多的银子也没这胆子,就算有银子也不敢收,还留着脑袋吃饭呢。”
“掌柜的只称我福佑便是。”
“哪里,哪里,是从亲戚那里学些个皮毛,混碗饭吃罢了。”
“在下还是称您福先生吧。方才您说起收古董,在下何尝不想?只是很难做。首先要识货,其次也要收得起。就象昨儿来的一位卖古董的客官,手上倒是有几件真货,要的价也着实吓人。”
顺治八年,满人已经入关。顺治皇帝是第一个入主中原的满人皇帝,不管年纪多大,是第一位在这里称朕的满人皇帝。
茶上来了,马员外可不敢先用,叫福佑:“老爷您歇歇嘛,老站着不累呀?”
马员外曾经在内务府当差,很有才干。他不但是建筑方面的行家,负责皇陵的设计,还有鉴别古董、字画真伪的本事。只是身体不大健壮,经常在家养病,就耽误了升迁。虽然他的官品不是很高,但是学识修养人品都是很出色的,顺治皇上很器重他。能和皇上直接对话的五品汉官,马平是唯一的人了。他告诉王爷说,大内丢失的珍宝正好是十件,有唐代名画两幅:韩幌的“五牛图”、吴伟的“长江万里图”;明代名画两幅:文徵明的“品茶图”、唐寅的“桐山图”。器物六件:镶金珐琅餐具、红珊瑚盖碗、翡翠盒、碾玉观音、明朝昭烈皇帝的玉玺、贵妃金玺印。其中以玉玺和贵妃金玺印为宝中之宝。不管哪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马大人还说,这些东西他以前都管理过,印象很深,见到原物应该不会认错。盗贼好像只拿了这些小件,还不敢拿大的,小的东西好拿,又不招眼,揣在怀里就带出来了,贼偷方便嘛。
马员外说:“我家老爷非常喜欢古玩、字画这类高雅之物,经常收藏名人真迹,眼下也在做古董生意,还望能得到周掌柜的帮助。”
琉璃厂在元代时开设过官窑,烧制琉璃瓦。明代时因修建宫殿,扩大了官窑的规模,琉璃厂成为当时朝廷工部的五大工厂之一。到明嘉靖三十二年修建外城后,这里变为城区,琉璃厂便不宜在城里烧窑而迁至门头沟的琉璃渠村,但“琉璃厂”的名字却保留了下来。
周掌柜的伸出五个手指。马大人说:“五千两?”
福佑这才一撩袍子坐下了,端起茶盏,和气地对掌柜的说:“您这儿生意还好吧?”
“让在下想想。有两幅画,还有一个翡翠盒,都是上等货色,只可惜我这小店本钱太小,店里的东西加起来也不够人家一件的。”
马员外一听,赶紧过来了:“周掌柜,他带的什么东西?”
琉璃厂西街,三位气宇不凡的游人在徜徉。他们不慌不忙地挨着店铺走,似乎不是买东西而只是看热闹。其中身材高大的一位穿着考究,即像有钱的客商又像赋闲的官员。他身边微胖、略矮的中年人大概是他的管家,态度谦恭和气;走在他们身后穿马蹄袖箭衣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健壮英俊。
“臣谨遵圣命!”
福佑虽已出店门,听到那少年叫周掌柜的为“舅舅”,原来是周掌柜的外甥。不知道怎么回事,福佑就觉得这个少年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地。细想很可笑,哪里能见到过他呢?
“福先生取笑了、取笑了。”周掌柜变相地承认了。
顺治年间,在京城实行“满汉分城居住”,琉璃厂位于外城的西部。当时的汉族官员大多数都居住在琉璃厂的附近。后来全国各地的会馆也都建在附近,官员和赶考的举子也常聚集此处逛书市,使明朝时前门、灯市口和西城的城隍庙红火的书市逐渐地转移到琉璃厂来。各地的书商也纷纷在这里设立书摊儿,建立书肆,出售藏书。使这里日见繁华,成为“京都雅游之所”。与书籍文化相关的笔墨纸砚、古玩字画等等,也随之发展起来。
“掌柜的贵姓?”
瑞亲王福佑三十七岁,当然也要和皇帝一起进入北京。步入中年的他,高大威猛,相貌十分英俊,在憨厚质朴中有着凛然不可侵犯的王者风范。同时,眉宇之间又洋溢着浓厚的书卷之气,说话办事和蔼可亲,举止动作儒雅稳重,性格善良敦厚,朝野中他的口碑最好,很多大臣都想着把自己的女儿给他做侧室,福佑还是当作耳旁风。在他的心里,没有别的女子可以容纳了,只有他的绣儿,绣儿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女人。
周掌柜说明天上午那两个人还要来估价,请福先生提前来等,就这样说定了。福佑起身,向周掌柜告辞。刚要迈门槛,周掌柜问:“福先生是只买一、两件还是十件都要?”
“行家倒不敢当,只是能大概地看出个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