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只是今日魏嬷嬷来这一遭应证了我心中的一些猜测。”
珍珠问道:“什么猜测?”
江娑月打开那锦盒,捻起一缕碧鲛丝,送到阳光下细看,仿佛真的是在欣赏这种珍贵的丝线,片刻后方才开口,道:“你方才不是问为何皇上已经传召了比我位份还低的新人,却还未传召我么,我猜——是太后动了些手脚。”
“太后?”珍珠不解。
“皇上对我本就没有特别的印象,只要太后安排人将我的玉牌放在不太显眼的位置,皇上自然不会注意到,又怎么会传召我呢?”
“是这样没错,可是太后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江娑月放下手中的碧鲛丝,合上锦盒,轻哼一声,道:“太后之前派魏嬷嬷给我递话,言语之中分明有招揽之意。或许依照太后的推测,像我这样进宫时日尚浅,毫无根基之人,能得到当朝太后的赏识,本该欣喜若狂前去投靠。可偏偏我是个不知好歹的人,自那次魏嬷嬷暗示之后,我连慈安宫都不再去。太后见我如此不识抬举,自然要小施惩戒,让我明白这宫里到底是谁说了算,迫我自己过去投靠罢了。”
珍珠大惊:“小主怎么偏偏叫太后给盯上了呢?咱们该如何应对?”
“如何应对?太后这样的人下手,我这种还没在宫中站住脚的人又能如何应对?自然是乖乖照着太后的意思去办了,太后并不想将死我,否则也不会赏赐如此珍贵的物件了,我这一份只怕这新人里没几个能比得上呢。”
珍珠迟疑道:“可是……可是……”
江娑月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你的顾虑,这后宫看似平静,实际上皇后、淑妃早已分庭抗礼,太后自然是支持淑妃的,咱们要是投靠了一方,以后便要受制于人了,有用之时咱们便是她们手中的刀,无用之时便是那棋盘上的一棵弃子,半点不得自由。”
珍珠急道:“那小主为何还要投靠太后?”
江娑月一叹:“我根本没的选,太后如今还不想将死我,否则你以为咱们还有现在的日子?太后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地位尊崇,只有人上赶子去巴结,遇到我这般不顺她意的人,你以为她不会心中恼怒?不会想要顺手捏死我吗?她也不用多做什么,只要按照之前那一番施为,只怕我从此便无缘得见圣颜,这一辈子只能淹没在这深宫了。”
“小主——”珍珠见情势如此却无计可施,语气中便带了几分懊丧。
江娑月安抚她道:“现下还不是绝路,且不说咱们还不知道太后到底想要我做些什么,便是到了那个时候,也并非毫无转圜余地,咱们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也只能如此了。无论前面的路是否艰险,奴婢一定会伴在小姐身边,陪着小姐度过,珊瑚和琉璃也必定会如此的。”
江娑月听闻此言,心中颇觉欣慰,微笑着朝她点头,道:“好了。你和珊瑚伺候我梳洗,咱们也该准备准备去慈安宫走一遭了。”
“去慈安宫?”
“太后厚赐,我自然该去谢恩。太后指不定正在宫中等着我幡然悔悟呢。”江娑月微微一笑,意有所指。
方才魏嬷嬷又提让她去慈安宫陪伴太后的话,想必是太后正等着她前去回复,也是在逼迫她快些做出选择。虽然太后之前给了她时间分清利弊,做出决断,在她犹豫之时,虽小施惩戒却仍旧又给了她机会,但这并不代表太后是一个有耐心、好糊弄的人,相反,这个在后宫历练多年的妇人,其脾性、其手段绝对是干脆狠厉的。
既无他法,何不早些乖乖就范,免得惹怒那一位呢。
只是,她虽暂时投靠太后,却也不想与慈安宫过从甚密,以谢恩的名义前去合情合理,又不扎眼。
即便是无奈之下屈从了,她也不想弄得阖宫无人不知她是太后的人。她不应当是后宫谁的人,她只该是皇帝的人。如果她不能做到,至少表面做到只忠于皇帝,一心只系皇帝,那么她能从皇帝那里得到的也绝对有限。太后虽是后宫最为尊贵的人,可皇帝却是这天下之主,该依附于谁,她又怎么会选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