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之,可准备好了?”
帐大而高,帐顶如苍穹,满是华贵金银宝石装饰,犹如天边银河,洒下隐隐光芒,与两边四爪游龙攀飞浮雕铜柱上冉冉的火光相应,虽照得帐中景物足可一览,却有些模糊,故而只隐约见的男子嘴角犹带戏谑笑意,俊俏而风流;女子两鬓飞霞难掩娇羞,小巧可人依偎入怀,交颈鸳鸯,相濡以沫,气氛正好。
因久等不至,男人贸然进得帐来便看见如此光景,慌乱退后一步不慎发出声响惊动那二人,心中尴尬莫名,只得仓促逃掉。
“那个我不是有意的,你们继续,继续!”
留下的二人莫名其妙,面面相觑,不由笑出声来。
“啊,奴家的妆容全都花了,如此狼狈的模样被外人看了去真真丢人,都怪四爷干嘛如此捉弄人家!”
明明就是她赖床不起在先,又娇媚勾引人在后,现在却来怨他可是恶人先告状?
许季之懒洋洋的直起身子,轻笑。“真是个不讲理的,圣人常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确诚不欺我。罢,反正你的发也是由我盘起,也不嫌累着这一遭便是。”
得了便宜就卖乖可是桃夭最拿手的,娇笑着扑上前向男人献上一吻便乖乖地趿着鞋子坐在凳子上,将一把桃木乌梳递给许季之,自己则摆弄着手里金质蝶恋花步摇,垂下的细长珍珠流苏,每一颗都饱满圆润,把玩滚溜在指间,着实让人爱不释手。偶尔偷偷从镜中打量身后的男人,抿唇偷笑,狡猾的模样像只偷腥的猫咪。
而男人似浑然不觉女子的小动作,如待珍宝一样专注于手上的动作。刻着朵朵吐蕊花瓣的木梳,硬质不平的凹凸磨蹭着手心,随着手中的动作穿梭于乌丝之间散着淡淡的桃花香。滑顺直下,没有任何打结的地方,如上好的丝绸锦缎,光比明镜,似可鉴人。一缕盘旋在手中,发尾轻搔,酥痒在心,忍不住低头轻吻,抬眼在镜中相视便展颜一笑。
少顷,许季之将那满头乌发全部握在手心,不盘发髻,也不带朱钗,只用一条素色发带束起利索的扎成一个马尾,洗去额头的花钿,再用眉笔将眉峰描黑描粗,两颊粉色轻染,厚厚的刘海遮帘,原先妖艳的女子眉目间颜色便淡了几分,却又多了几分飒爽而又不失俏媚。
“如此,再将这套骑马装换上便可,倒也正好与今日的行程相配。”
看着镜中女子,许季之十分满意,最后轻轻在唇间点上胭脂,转首看向另一边软榻,那里整齐地叠放着一套衣服和一双红色小靴,然后示意催促着桃夭。
一提到这个桃夭瞬时又蔫了下去,不为别的,只因她在世许久而博览群书,多见那些文人骚客所云‘箭逐云鸿落,鹰随月兔飞’或是‘角鹰初下秋草稀,铁骢抛鞚去如飞。’陈述之境,无不是天地两茫茫策马纵横驰聘,雄姿英发而荡气回肠。故而她本是特别期待这次的狩猎。
是日,也幸而天朗气清,轻寒正是可人天。这里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也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少长咸集,多为华服贵族。
不料,待得几日之后桃夭才发现,此次虽名狩猎可却从未见过马和弓箭,众人之乐多是围江而坐行流觞曲水之俗,对于骑马猎物却从不曾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