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宝见她一刻也耐不住,只叫她先坐下,先将大势同她好好分析了一番。
龟灵一向没什么心机,听得也是云里雾里,她拉拉杂杂听了一堆,有一句话却是听进去了——“师兄的意思是如今商朝有难,教我们师门内不要插手?”
这句话她问得有些犹豫。
龟灵再怎么不关心俗世,也知道截教一直是站在商朝这边的,金灵的弟子闻仲可还在商朝做太师呢!商朝气数如何暂且不说,若是见他倒了连理都不理,未免也太不合情理。
琼霄见她面露难色,知道她必定是心有顾虑,便道:“师姐说的不错。只是三教签押封神榜,诸弟子下落如何俱不自知,师父早就有令叫我们安心在山门内精修,不要贸然出门,如今商王得罪了女娲娘娘,气运如何能不受牵连?我们若是争一时意气,毁了万年道行,岂不是太不划算?”
她刚刚说完,便听外面有人快走而来,人还未进,声音却已是到了:“什么划不划算?多宝师兄、琼霄师妹,你们这是喊我们来做买卖来了?”
这一连串话极是爽利,说完便是笑声连连,琼霄再抬头看时,见金灵、无当已是相携而来,双双坐到了龟灵身旁。
截教中对于座次一向不太在意,更何况他们都是通天所授,不过是多宝四人在碧游宫待得更长一些,所以几人也没多说什么,随便就坐了,金灵最是快言快语,笑吟吟冲多宝行了一礼便道:“方才我听琼霄师妹与龟灵聊得热闹,这是在说什么呢?”
琼霄与金灵许久不见,只觉得她春风满面,似乎与先前大为不同,尤其是她对多宝的态度,像是少了几分恭敬,倒多了些对峙的意思。
琼霄本来正暗自观察她,见她忽而提起自己,便也顺势答道:“师姐有所不知。今日女娲娘娘生辰,商王去女娲宫降香,却在行宫内提了一首戏诗惹得娘娘发怒,如今女娲娘娘已是祭起了招妖幡,只怕商朝将有一场大劫了。”
她说的不多,但自觉提到的事情已是足够严重,不想金灵听完,却是哂笑一声,斜睨琼霄道:“我当是何事!师兄找我来若是为了这个,那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吧!商王不过犯下些许小错,女娲还能为了这个覆了它商朝不成?不过略施薄惩,好教凡间知道她本事罢了,二位只怕是太多虑了!”
金灵和多宝一同筹谋的时间比琼霄还要早一些,听到她说出这么一番话,琼霄不由大为吃惊——当初分明说得好好的,怎么金灵如今就变了口风?她刚想说什么,多宝便已开口道:“商王胆大至此,谁知他会再做何事?如今也是时候叫先前收下的那些弟子出头了。我们只袖手不管便是,若是贸然插手,只怕祸及自身。”
金灵略一皱眉,面上已有些不满。她想也不想便道:“教授这些弟子花了多少功夫,如今情势又未到危急之刻,师兄何必说这些丧气话!”
龟灵虽然拿不了什么主意,但很是注重同门情义,见金灵出言极不客气,竟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意思,顿时有些坐立不安,忙劝道:“师兄也是好意,金灵你这又是何必!”
金灵见多宝沉默不言,更是觉得自己说的不错,冷笑两声道:“师父被那老子、元始二位师伯哄骗,师兄你自认清醒,我看你却是软弱怕事!如今我截教形势大好,哪像你说得那般岌岌可危?叫我看来,商朝亡不了!截教也如午时之日正是大好!师兄若是不信,只往后慢慢瞧着便是!至于师兄的意思,我却是不能苟同!”
平日里多宝、无当、金灵、龟灵四人中隐隐多宝为尊,金灵见他时总是十分客气,如今见了他却是颇为傲气,甚至隐隐有几分要压过他的意思,琼霄如何瞧不出她口气不对,只是想要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见多宝长睫微垂,默不作声,她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只道:“金灵师姐,当初商定封神榜解救之法时,我们不是已经谈妥了么?如今何必为了这小事计较?若是商祚绵长自然最好,若是它当真有难,我们静观其变就是了。”
金灵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眼一扫道:“师妹新收了个弟子,叫黄天化是么?”
琼霄见她提起天化,心里一跳,面上却仍然稳稳的:“正是。”
金灵见她应了,又笑一笑:“听说为了这小娃娃,师妹还闹上了玉虚宫、和太乙闹翻了脸?”
琼霄听她说到此处,多少也能猜到她想说什么,果然又听她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难道就只有师妹你知道心疼徒弟不成?这黄天化是出身武成王府吧,若商朝不保,他家人怎么办?难道到了那个时候,师妹你也能不出手么?”
她一句紧似一句,到最后几乎已像是逼问了,多宝一皱眉叫了一声“金灵”,方才打断了她。
金灵一转头,目光灼灼道:“师兄有话要说?”
多宝将手上的酒杯往桌上轻轻一叩,轻声道:“不必说了。既然你主意已定,只管随心所欲便是,先前种种也不必再提了。”
金灵听他此话并不意外,只一揖道了声告辞,转身便走。
无当一直坐在旁边沉默不言,此刻方道了声得罪,跟着金灵便去了,只剩了一个龟灵坐立不安,道一句“师兄你莫要生气,我去同金灵她好好说说”后也匆匆退下。琼霄不想本来商定的好好的事情竟如此不欢而散,不由去看多宝面色——多宝闭着眼睛,也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