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骥心软的一塌糊涂,看着她乖巧安静的睡颜,几乎舍不得离开,直到秋杀脸都冷成冰块了,他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林靖易觉得好久都没有睡过这么好的一觉了,她觉得自己睡了好久,睁开眼却觉得头疼欲裂,她低低的痛哼了一声,慢慢的睁开眼睛。
不熟悉的床顶,藏青色的床帏,显得庄重而严肃,身上的被子也是藏青色的,里面还有一股非常熟悉的冷冽的冰雪气息。
林靖易脑子有些转不过来,这是哪里?
轻轻的敲门声,李骥低哑磁性的声音响起:“醒了吗?可以出来吃饭了。”
林靖易彻底明白,这里应该就是雍王府了,她没有想到自己的酒量会差到那种一杯就倒的程度,想起昨天自己那副蠢样子,她有些不想面对李骥。
等李骥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把脸埋在双手中的林靖易,她昨天睡的应该很好,脸粉粉的,眼中还带着刚睡醒的朦胧,看到他进来瞬间发怒道:“李骥你敢直接进我的房间!”
李骥以为她还没睡醒,抱着自己都说不明白的心思进来,结果就被人抓包了。
但是,再尴尬的场面由李骥这张长得犯规的脸做起来也是有理的很,他冷酷着脸,淡然的说:“这是我的房间。”
林靖易顿了一下,斜着眼睛看他:“你的房间又怎么样,现在睡在这里的是我,不经过我的同意就进来你觉得没有问题吗?”
李骥继续道:“这是我的床。”
林靖易深呼吸了几次,还是忍不住把枕头丢到他脸上,声音大的震耳:“你给我滚出去!”
李骥很识相的没有躲开飞来的枕头,看到那人快要炸毛了,顺势走出去关上了房门。
林靖易穿戴好出来后,就看到李骥还在那里站着等,手里拿着她方才丢出去的那个枕头,与他冰山脸极为不符。
见她出来,李骥上前,将枕头递给她,道:“这是我很喜欢的枕头,你气消了没哟,气消了我就把它放回去,要是没有消我再抱着它好吗?”
林靖易对这个人的脑回路真的是跪了,一个枕头也可以被他整出那么多的花样来,没好气的把枕头夺过来,转身回去把枕头扔在床上。
李骥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点点笑意,小心的牵过她的手,认真的将两个人的手十指相扣,清晨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睫毛很长,眼神有些像化开了的坚冰,嘴唇紧张的抿着,侧脸的线条如刀削般,漂亮的不可思议。
恍如天神。
长得好就是有这样的好处,林靖易看着他顶着这张犯规的脸如此认真的讨好自己,心里再大的火气也消了,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主动配合他与他十指相扣,道:“走吧,去吃饭。”
李骥眼中的神色更加柔软,时不时的瞥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心里眼里除了林靖易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这样高调的秀恩爱,打标签的行为让李骥的一众手下眼睛都要闪瞎了,只有李凌亦表示很淡定,继续撩拨着被李骥警告过的秋杀。
不能贴身保护小姐,还要被个二货骚扰,秋杀觉得自己活得好累。
考虑到林靖易昨晚醉酒,早饭做的很清淡,林靖易吃了几口,觉得这府里的厨子做的不错,不由得就赞了几句道:“你们府上的厨子手艺不错啊,就连腌菜都做的酸爽可口。”
李骥府上的厨子都是皇帝赐下来的,当初李骥成年开府,皇帝心里担忧的要死,什么都要操心,怕他住不好,吃不好,什么都是他精挑细选的。
看林靖易喜欢这厨子的菜,李骥当天便让人把厨子送到了贺兰将军府上,说是给林大人做菜的。
只是林靖易现在不知道,她吃的极好,心里舒服了不少,宿醉的感觉不好受,她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微微蹙着眉头,头还是有点疼。
忽然,太阳穴一凉,力道适中的按压让她觉得舒服了不少,睁开眼睛,果然是李骥。
他脸上的神色淡淡的,那双点漆一样的眸子里却满是认真。
林靖易觉得心暖的很,这个男人不会说些漂亮的话,却比任何人都要用心。
她闭上眼睛,安心的享受雍亲王的服侍,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嘴角的笑容有多甜。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想起来,道:“今日你不用上朝吗?”
李骥不会告诉她是因为被她住在自己府上,兴奋的睡不着,所以索性不去了,他只是道:“今日有别的事情,对了,皇上昨天告诉我,你以后不需要在书库了,直接回翰林院去。”
林靖易惊讶的起身,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道:“真的?”
李骥点点头,把她拉到椅子上,继续给她按头,林靖易却有些坐不住,道:“走吧,既然我已经回翰林院了,还是去工作比较好。”
也不等李骥回答,她自顾自的喊来秋杀,没多久人就消失了。
李凌亦出来,可惜的看着秋杀远走的背影,叹道:“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再住在王府里了。”
引得李骥冰冷的目光看过去,李凌亦被看的心里发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令人想歪,赶忙摆手道:“我说的是秋杀,是秋杀。”
李骥这才把眼睛转开。
去了翰林院,林靖易明显感觉到这些人比以前对她热情了一些,能够被皇帝厌弃之后还能重回翰林院,众人大概都猜测她跟皇上有什么不清不楚了吧。
这些人想些什么,林靖易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有没有能力的人才会总是去猜测别人走了多少捷径,认真的人不会在意别人的遭遇,只会脚踏实地的,走好自己的路。
“我来翰林院也有几天了,始终见不到你,原来是进宫看书去了。”
一道玩世不恭的声音响起,从房中走出一人来。
他墨发如玉,身形修长,眉有些长,上挑着带出一丝邪气,漆黑的眼珠却黑亮有神,仿佛能够看穿人心,瞬间压住那眉角的一丝邪气,整个人有种不属于朝堂的张扬锐气。
正是君陌玉。
说起来,两个人是同科,在官场中,同乡,同窗,同科,都是极为重要亲密的关系,党争站队,这三种人通常都会拧成一股绳。
林靖易是知道的,所以,对君陌玉态度极为柔和,她展开笑脸道:“那几天你的任命一直没有下,没想到你竟然来进了翰林院。”
两人一起往房中走,很巧,两人办公的桌子都是放在一起的。
君陌玉替林靖易把桌子上的东西放好,笑容潇洒阳光,道:“怎么?很惊讶?”
林靖易道:“对,很惊讶,总觉得你更适合去刑部,快意恩仇才是你的作风。”
君陌玉抬头看她一眼,很好的把眼底的诧异掩藏住,道:“你倒是挺了解我的嘛,只是刑部那地方太血腥了,再说,我还要看看能够在科考中把我赢了的女子,到底是有多出色。”
林靖易抬头看到少年眼底不服输的光彩,笑着点头道:“那你可得睁大眼睛。”
君陌玉怔愣了一下,倒是没有想到她竟然这么干脆的就承认了,正常人不应该谦让一下吗?
抬头看到她嘴角狡黠的笑意,两人相视一眼,一起大笑起来。
一番交谈下来,两人都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说到惺惺相惜,林靖易忽然想起那个当街道歉的秦子衿来,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了。
两人都是女子,又是难得的脾性相投,林靖易想了想决定今天晚上就给她写帖子,邀请她去寒山寺游赏。
那日在寒山寺遇袭,没有看到那盛开的桃花,但是她相信,现在京城除了皇宫,就寒山寺最安全了。
皇帝肯定把寒山寺翻了个底朝天。
不能不说,这姑娘真的心大的很,在那地方经历的事情会成为所有人心里的噩梦,终生都不踏足那里都是可以理解的,偏偏她还惦记着山上绚烂的桃花,大大咧咧的邀请别人去。
秦子衿接到帖子的时候心里也哭笑不得,但一直为她担忧着的心却是放了下来,她那么聪慧,自然知道皇帝的迁怒会给她带来多大的影响,但现在她好好的回到了翰林院,危机算是解除了。
倒是她的贴身丫鬟向迩道:“小姐,那寒山寺不是前些日子被封了吗,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你要是去,会不会有危险啊。”
向迩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脸上还有些婴儿肥,皱着包子脸的模样看起来格外的可爱。
秦子衿柔柔的笑道:“寒山寺的事情没人比林小姐更清楚,她敢邀请我,自然是能确定没有危险,你这丫头太操心了。”
向迩瘪了瘪嘴,轻轻应了声,道:“那奴婢就去让人回帖子了。”
秦子衿点了点头,对于明天的见面,她心中有淡淡的喜悦。
林靖易回到贺兰府中,自然受到了额外的关注,就连贺兰雅芝都回来了,几日不见,陇凭阑身上的气息越发的沉稳,只在偶尔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复杂。
贺兰南雄是男长辈,有些事情不好太亲近,就连颇为担心她的贺兰铮也是如此,略微说了几句话,见她言谈神色间并无不妥,就出去了,让她与姨母好好说说话。
贺兰雅芝拉着她的手,自己看她的模样,这才道:“可怜的孩子,真是辛苦你了,在宫中应该受到刁难了吧,当初就劝你,不要参加科考,我与你外公还有护住你的能力,你倔,不肯听,现在好了,受教训了吧!”
说着说着眼睛就湿了,李静怡赶忙拉着她的手,笑着道:“姨母说的对,是靖儿任性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靖儿这一次可好?”
贺兰雅芝也是一时有些情绪波动,戳了戳她的额头,嗔道:“你啊,跟你娘一个样!”
“跟姨母说说,这几日在宫中的情况。”
林靖易就同她说自己在书库中任职的事情,每日要干的工作,还有那两个侮辱她的两个宫女,把两人的下场跟她说了,但没有说她被花弄影打耳光的事情,有些事情,要埋在心底,总有一天,她要把这些帐,一笔一笔的讨回来。
贺兰雅芝听的一阵难受又一阵痛快,连连称赞柏温凊做的好,然后拉着林靖易的手问:“那柏温凊对你那么好,是不是倾慕你啊。”
林靖易被她问的一愣,心里也觉得怪怪的,却直觉的否认道:“姨母说哪里的话,温凊他为人和善,最是善解人意,不过是平常对待同僚的态度,你可别想错了。”
贺兰雅芝虽然被兴武侯给宠的跟什么似的,但该有的灵敏一点都不缺,想了想还是给这心大的外甥女提个醒,道:“你真的觉得他对你没有什么特别的?与男子相处还是要注意一下分寸,毕竟你还是云英未嫁的少女呢!”
林靖易成功的只被她后半句吸引了注意力,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身边一直跟着一只叫做李骥的忠犬,还算不算云英未嫁的少女。
陇凭阑自林靖易出现,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脸,明明只有几日未见,他却觉得恍若隔世,几个月前,她还是自己的未婚妻,然而现在,他求之不得,她却对他视若无睹。
被林靖婉纠缠的不胜其烦,当初的悸动已经被消磨殆尽,每次面对着这张与林靖易明明没有半分相似,却联想到林靖易的身上,想着这儿女人是怎么不动声色的诋毁嫡姐,心里就觉得比吞了苍蝇还要厌恶恶心。
只是,他眉宇间苦涩更重,怨得了谁呢,母亲当初的苦劝他不放在心上,人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他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没有听到贺兰铮与他说的话。
贺兰铮年少就在军中任职,历练了这么就,该懂得都差不多懂了,这个表弟以前他不太喜欢,虽有小才,却自视甚高,无端的就惹人厌,倒是他与靖儿退婚之后,人倒是变得沉稳了许多,见着自己这个表兄也不是以前那样瞧不上的样子。
他方才看靖儿的样子他都看在眼中,心里不由得有些可怜起这个小表弟来了,方识心意,便叫人弃若敝履,看他深陷其中的模样,怕是又是一番折磨啊。
贺兰铮道:“表弟近日都做些什么?都不见过来找祖父。”
陇凭阑回过神来,脸色微微一僵,他总不能说自己一直被那个林靖婉纠缠吧,于是道:“没什么,在家中聆听父母教导,让我收获良多,只是今天听闻靖儿回来,所以才同母亲一起过来看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贺兰雅芝却是拉着林靖易的手道:“姨母知道,凭阑这孩子以前对你……过分了些,姨母知道你的性子,要不是看在姨母的份儿上,今日进门你怕是就要转身就走了,姨母代他向你道歉,以后也不要理会他,让他鱼目珍珠分不清,受点教训才能长大!”
林靖易听着贺兰雅芝的话,作为母亲,她真的已经为她做了太多了,她没有试图劝她与她的儿子重归于好,反而想要用这种方式,强迫儿子长大。
她真的是一个十分聪慧的女人。
林靖易笑着拉着她的手,好似感觉拉着娘亲的说,眼睛有些酸,却微笑着说:“姨母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帮你教导他的。”
而此时,正在林靖易享受着家中亲人的温馨之时,一封密函递到了织花和烈节手中。
织花嘴角勾起一个自信的微笑,道:“机会来了。”
烈节与她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决心。
这一次,绝对不能失败!
贺兰雅芝与林靖易携手出来的时候,陇凭阑的眼底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期待,期待她看到他的时候有那么一点儿的不一样,却不想,她看到了自己,却如看到空气,那么轻描淡写的就掠了过去,重新对着娘亲露出亲昵的笑意。
他的心重重的落下去,整个人都沮丧极了。
林靖易将贺兰雅芝虚扶着引到位置上,这才对他点点头,唤了声:“表哥。”便再也没有下文。
贺兰铮对她态度就随意多了,问道:“你这是重新回翰林院了,事情不多的话可还愿意与我一起习武?”
林靖易笑着点头道:“有咱们大唐最有前途的将军教导,这样求之不得的好事我怎么会傻得拒绝呢,明日先放我个假,后日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