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睫毛轻颤,遮住了眼底璀璨的星光:“人生在世,最为难得的就是自由二字,更遑论我等女子,即便不愿承认,也是弱于男子的,要想求得自由,更是难上加难。我不甘愿自己的命运完全掌握在别人手里,不甘愿连一点自由,都要承受无数异样的目光和指责,我不在意,却不愿背负。”
“我要尽一切的努力,做我觉得有意义的事情,不是被困在内宅一方天地,满心满眼,只有那一个男人,天地这么大,我想出去看看。”
这番话多有心酸,也有指控,她却说得平淡,除了那双凤眸,星光闪烁,再无半分波动。
众人看她的目光各异,却都有些佩服她敢在皇帝面前如此说道。不由得同时将目光放在皇帝身上,看他是如何的态度。
“‘天地这么大,我想去看看。’看似简单,却是不小的野心呢!”帝座上的帝王如此说着,轻笑道:“你即有如此报复,朕便允了你又如何?状元郎?”
竟是就这么定下了新科状元。
没人觉得皇帝的决定草率,几年的官场历练,从这里走出去的状元探花不知几繁,皇帝总能在一大群不凡的人才中,找到最出色的那一个,从未走眼。
有些心思活络的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着家里的后辈儿郎,有几个是与这女状元年龄相配的。
林靖易微微一愣,却不觉得自己无法胜任状元的称号,她两世为人,每一世都饱读诗书,见识绝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腹有诗书气自华,说的就是如她这般。
李骥远远的看着,林靖易被皇帝亲手扶起,执她之手,受群臣道贺,那一瞬的光芒万丈,那双上挑的凤眸中,万千星辉,让李骥深深的嫉妒着,忽然有些后悔,后悔将她推出来,推到众人都能看到她的地方,好似一颗独属于自己的耀眼星辰,就这么被众人发现,不再是独一无二的让人心里不舒服。
李骥心里咬牙切齿的想着,回去之后一定要跟皇兄好好说一下,以后不要靠她那么近,那可是他以后的王妃,要忌讳着点。
林靖易站在正大光明殿第二层的台阶上,由皇帝执手,受群臣道贺,心中有些恍惚,娘啊,你看到了吗,我高中状元,是史上第一位女状元呢。
贺完,林靖易等人被安排道一处偏殿,是历年为新科前三甲居住的地方,但碍于林靖易女子的身份,他们将她送到淑妃居处,明日一早再与其他两人一起打马上街。
后宫之中第一次进来一个不是宫妃的女子,这个女子不仅文采斐然,还有着倾国之貌,这个消息让花弄影恨得差点揪碎了帕子。
花弄影即为淑妃,占一宫主位,在没有皇后的后宫之中,位列四妃的淑妃无疑地位尊崇,是花丞相的嫡长女,待字闺中时也素有贤名,长得千娇百媚,最是自得自己的才华品貌,却因为出身高贵,骄傲自大,最是见不得别人比她出色,自入宫之后,对皇帝情根深种,在宫廷这个大染缸里,也越发失去了以前灵动的模样,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皇帝本来对她还有些新鲜,最后见她慢慢变得与其他宫人一样,也就对她淡了。
只是皇帝的爱恨来的快,去的也快,一个入了宫的女人,除了继续痴缠,哪里还有别的选择!于是,她变得越发的不可理喻,有些宫人甚至提起花弄影的名字都害怕的发抖。
花弄影身边的大宫女见她主子这般,便道:“主子切莫多想,这林靖易不过是个下品官员的女儿,论出身是万万及不上主子半分的,这次安排她入主子的宫殿,也是碍于她女子的身份,前朝也有相似案例可循,算不了什么的!”
听了大宫女的话,花弄影这才冷哼一声道:“方才气糊涂了,这女子名唤林靖易?她父亲可是林燕青?外祖可是贺兰南雄?”
大宫女听了眼中闪过异色,却很快隐没成恭敬模样,道:“主子缘何对她来历如此清楚?女婢方才出去打听的确如此。”
花弄影圆圆的大眼睛,上挑出一个妖娆的弧度,冷笑道:“哼,瞧起来就是个不安分的!不然好好一个女子,哪里用得着抛头露面的,与一群男人争来抢去,连冷面雍王都栽在她手上,我倒是想要好好见识见识这位能令坚冰软化的暖阳,到底是何等绝色!”
她道:“让宫婢们好好招待咱们的这位女状元。”
她眼睛大而亮,垂下眼睛的时候给人以娇憨稚拙的可爱感觉,只是她说出的话,却含着说不出的阴狠恶毒,让人觉得一股阴冷寒气顺着背脊爬上来。
大宫女跟在花弄影身边多年,哪里不知她的意思,从容的应了,倒是对那受无妄之灾的女子多有同情。
虽是同情,但该做的却是一样都没有落下,毕竟,她去可怜别人,谁又能来可怜她呢?
林靖易进了花影殿已过了些时候,一直到天色暗下来,也不见一个人,黑漆漆的空旷大殿,让人觉得心里不安,这宫廷看着华丽,却不知这地底下埋葬了多少红颜枯骨,又有多少怨灵挣扎,让人觉得骨头缝里都是阴寒的气息。
这样的天色都不见宫人前来掌灯,林靖易便是再不懂宫规,也知道是有人故意整治自己了。
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她虽然得罪了些人,但这淑妃入宫已有五年有余,她是断断得罪不了她的,难道是得罪了与淑妃有关系的人?
她心中思量,不知是不是幻觉,她总觉得脑后有一股细风,呼呼的吹,吹的她耳尖发冷,心头发麻,即便告诉自己不要怕,却总是情不自禁的一遍一遍的查看窗户房门有没有关好。
过了不久,窗户边竟然出现一点火苗,那火苗不过小指尖大小,却是幽幽绿色,晃悠悠的,却不会熄灭,在这漆黑的夜里,可不仅是惊悚能够形容的。
林靖易本来还觉得心中害怕,却在这火苗出现的一瞬间放松,这把戏实在不高明,要是经历过现代社会的鬼片,那些背后装鬼的人就会知道自己的演技有多拙劣。
林靖易并不做声,黑暗中,她眼睛亮的惊人,就这么冷冷的看着外面的人演戏。
好似总是听不到她的声音,那些装鬼的人有些急了,幽绿色的火焰晃动的越发的厉害,慢慢的由一朵变为了两朵,逐渐的扩散开来,从窗外看过去,就如闯进了一片燃烧着的幽绿火海中,好似置身炼狱之中。
一只枯瘦如鸟爪的手伸出来,长长尖利的指甲,一点点靠近窗户,好似从火海中爬出来的厉鬼,要将她拖下地狱。
很适时的,一阵幽怨阴森的声音,如散在坟墓中的游魂,不断的重复着:“我死的好惨,我死的好惨啊,我好寂寞,一个人好寂寞,陪我吧,来陪我吧……”
林靖易一声冷笑,猛地推开窗户,一把抓住了那只鬼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