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在上的帝座上,只看到明黄一片,看不到皇帝的脸,却能感觉到那种与生俱来的尊贵之气,犹如实质的压力,还有群臣若有似无的目光,让林靖易汗湿了手掌。
小腿不受控制的打着哆嗦,在自己面前的这一群人,是天下间最尊贵最有权势的汇集,但是那一个个令人咂舌的头衔,带给原本平凡的他们令人畏惧的光环。
林靖易仿佛才回过神来,心跳的比平时快,砰砰的,让她有些烦乱,却不知是什么支撑着她,即便是怕的,也依旧睁大了眼睛,强压畏惧的仰头看高高在上的皇帝,声音清朗,有不可查的颤音:“臣女在。”
良久不见皇帝回话,众臣的心有些不安,林靖易却奇异的平复了下来,她这才恍然的意识到方才的失仪,皇上天颜,是不能直视的。
所幸,因为有贺兰南雄和李儒在,也无人公然出来挑皇帝都没有在意的事情。
首位上的皇帝一直看着林靖易,她能感觉到,却感受不出那目光的含义,平复了心情,她便这样将目光放平,清澈的凤眸平静无波。
高坐在帝座上的皇帝,眼中划过一丝赞赏,倒是个心性高的,意味不明的道:“开始吧。”
竟是将林靖易仍在一旁不管了。
林靖易也没有觉得怎么样,按位置做好,林靖易动作从容,将笔墨纸砚一一放好,便垂腕磨墨。
她手腕纤细,皓白如玉,细长的手指握着墨黑的墨更显得晶莹白嫩,姿势说不出的好看,一股淡淡的墨香飘出,衬着她从容的模样,就如燥热的夏日吹来的一阵清爽的风。
这些经过百般筛选的考生,竟然也失了以前面对百场考试的从容模样,手脚僵硬的不知干什么,直到看到林靖易磨墨,却无人上前说什么的时候,也跟着磨墨起来。
一时之间,朝堂上墨香四溢。
李珏身边的大太监,看了眼皇帝,示意时间到了,皇帝并无说什么,大太监全福尖着嗓子道:“辰时已到,放考题,诸臣后退。”
考题一发,大殿上就只听得到笔尖与纸摩擦的沙沙响声。
这一考便是大半天,林靖易只觉得手指都要被写断,却在看到自己写的那一篇策论之时弯起了嘴角,这篇策论里她阐述了她理想中的官员制度,和农科知识,结合现代人管理公司企业的理念,极为新颖可操作。
若真的能被当权者重视采用,也算是为百姓做了一件好事了。
殿试还有一环就是皇帝询问。
几个考生依次上前,皇帝的问题极为随意,有时询问理想抱负,有时询问一句经义典故怎样理解,诸般答案中不平庸,也难得什么新颖的。
大太监全福念道:“南阳郡县临川学院君陌玉,上前听题。”
就见考生中一人当众而出,他长身玉立,眉飞入鬓,目若朗星,积石如玉,列松如翠,唇边挂着一缕笑意,斜斜向上,有些邪气,却不觉得轻浮,倒是有种肆意的洒脱大气。
这人往那一站,就让人不自觉地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皇帝眼睛眯了眯,额前的南珠微微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开口问道:“民与君是何关系?”
听到皇帝这问话,众人的脸色不由得变了,这民与君的关系,哪里是他们这些人能够谈论的,这皇帝不知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小子的罪过皇帝?
如此想着,看君陌玉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死人了。
被问到的君陌玉却无半分惊惶,从容的拱手,嘴角的笑意依旧邪气,道:“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民意如水,君王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林靖易惊讶的看着他,想起在另外一个时空,这番君与民的论断,竟然在自己眼前发生,心中不由得划过几丝涟漪,看君陌玉的眼神也郑重起来。
这个人若是真心说出这番话,那他必定是一个真正为民的好官。
好似觉察到林靖易的眼神,他忽然回头朝她眨了下眼睛,阳光而调皮,有点若有若无的大胆暧昧。
李骥瞧见之后脸瞬间就沉下来,浑身不要钱的往外放冷气,他一旦沉下脸来,黝黑的眸子幽深似深涧,如被凶兽盯上,心都是冷的。
君陌玉却一点都不在意李骥的眼神,只是笑笑,转而去看帝座上的皇帝。
皇帝脸色阴晴不定,却在看到青年始终挺拔如玉的身姿之上,最终点了点头道:“有理。”又继续道:“你学识不错,胆子大,敢说敢做,现在朝堂倒是缺你这么一个,这么俊俏的一个小郎君,就是朕的探花郎了。”
林靖易这是第一次听皇帝说这么长一串话,声音中隐含的愉悦让林靖易莫名的觉得,这个皇帝或许真的是个心胸宽旷的,他不在意朝臣的桀骜不驯,甚至出言顶撞,只要你有真才实学,这就是他能容忍的理由。
林靖易想,跟着这个皇帝,或许自由比自己想的要大一些呢!
轮到林靖易的时候,皇帝的声音也明显大了一些,道:“本朝的第一个女考生,文采斐然,有些点子看起来异想天开,细想竟还有几分道理,倒算是个难得的人才。说说吧,你来参加科举考试可是为了什么?”
林靖易从容出列,躬身行礼,她双手交叠,高举过头,却是行了儒生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