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是有什么事吗?”墨鸰清冷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
我回头看着墨鸰,夜色昏黑,我却仍是看得到墨鸰漆黑的眸子,仍是那般直直地望着我。
心中忽地一震,我忍不住开口道:“墨鸰……”
“是。”
“你……”刚刚吐出一个字,我却又生生忍住。
我真的很想问一句,墨鸰,你跟在我身边,究竟有没有什么目的。
即便我决定了,以后在宫中过步步为营的生活,要有一份防人之心;即便是刚才想到了那般重大的事情,我第一个反应,还是要跟你说啊。只因为,我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默认并习惯了你的存在,并渐渐忽视了你的来历,且有了越发深的信赖。
可是,墨鸰,我还是不知道,你跟在我身边,是否还有别的目的。
“墨鸰……”我又是一声轻呼。
“是。”
墨鸰的回应,永远是这般简单,但只要我开口,她便一定会回应。
我想墨鸰一定不知道,她的名字,是怎样的意味。
若非那天紫鸳那天因为墨鸰的事情与我争执,若非那天紫鸳说那句“其实从姑娘你给她取这个名字起,我就知道,她在姑娘心中的分量”,我竟是一直没有发现,原来当初我看似不着意间给墨鸰取的名字,竟然有着这般心意在其中。
凤仪,鸣鹤,婉鹛,回雁……
紫鸳……
然后,是墨鸰。
我家到了我这一辈,正是鸟字辈。
父亲给姐姐和我分别取了凤仪与鸣鹤,而我,则给两个妹妹取了婉鹛和回雁。
后来我带着紫鸳流浪的路上,与紫鸳结义,给她改了名字叫“紫鸳”。
当然,还有一个语燕。那不过是在完颜雍王爷的别院中,我结识的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我因为说她说起话来声音欢快如同燕语,故而给她取名叫做语燕,但一年多的相处,渐渐有了亲人情分,语燕两字,倒成了贴切的巧合。
只有墨鸰,是我在不经意间,便将感情注进了她的名字。
想不到,刚刚决意要在这宫中立足,便遇上了这样的纠结之事。
终究还是未曾说出什么,便与墨鸰分别回房休息了。
第二日黄昏,我带着紫鸳远远地从横波桥一带经过。
竹林旁的小道上,素白色的纱灯已经点上,小巧的纱灯,并不明亮,从远处看来,几乎便像是竹林旁的几点萤光。
不显眼,不突兀,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
但是我知道,天黑的时候从竹林边经过,脚下的路,便不再是一片茫然了。
“姑娘,看看什么呢?你还在想那个人是不是夏晴岚?”紫鸳问道。
紫鸳也算细心,却也没有在意远处竹林旁的那些光亮。
我摇了摇头:“是不是她,都不关紧了。”
是的,那天从小道上跑开的是不是夏晴岚,已经不关紧了。我更在意的,是竹林里面的那个人。
若我没有猜错,那个人,是皇上。
就是这样一个突然的意识,让我昨天晚上震惊不已。
也就是这样一个发现,让我纠结了许久,不知道是否要告诉墨鸰。
我没有告诉墨鸰,也没有告诉紫鸳。
我只是想,现在,还不是时候。
前途多有困厄,在我还没有足够的能力,确定能够保护我身边的这些人的时候,我还不能对她们说,蕙儿便是眼前极好的例子,正是殷鉴不远。
而那天晚上的情形,我也并没有全部得知。跑开的人是否便是夏晴岚?如果是,她是否知道皇上在竹林中?皇上又是否知道我与紫鸳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种种困惑,我若自己也不能想明白,又怎么跟她们说清楚呢?徒然惹得她们为我担心罢了。
再到夏晴岚那里去探视,房舍前的回廊上飘来阵阵药香,看来是已经请了医官诊视过了。夏晴岚的丫鬟见到我,忙走上前来,行了礼低声道:“我家姑娘睡下了。”
我略觉诧异:“怎么这个时候睡了?”
“昨天听谢姑娘你说了,今天一早我家姑娘便让我去请了医官。医官看了说姑娘伤的挺严重的,脚骨有些错了位,开了内服外用的药。后来一个在医官院侍奉的娘子来了,便给姑娘正了正骨。敷上了药。不过正骨很疼,姑娘满头大汗,脸色都发白了。好容易熬了过去,这会儿刚刚睡着了。”小丫鬟说道。
因为夏晴岚的伤在脚上,所以医官只是诊视开药,正骨的工作,由医官们来多有不便,还是交给了宫中有年纪有经验的娘子们,这也是宫中的规矩。
我点头道:“让你家姑娘好生休息,我再来看她吧。”
“谢姑娘,还要麻烦你十六那天去帮我家姑娘告个假,医官说要休息半月才行。”
“我知道了,让她放心吧。这段时间她们尚寝局也不忙的。”我道:“只是明天的乞巧节,你家姑娘却不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