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若水自然是不许的,“不行,你哪都不许去。”
平安的小眼神委屈地打着转,“这也不许,那也不许,平安一直都是很乖的,娘你到底是不疼平安,平安一定是捡来的。哇……”
平安自小就懂事,很少有哭闹的时候,突然放声哭了起来,倒把钱若水弄得手足无措起来,微扬下颌示意秦仲卿去哄孩子,秦仲卿只当是老眼昏花,视而不见。
钱若水只能把平安抱起来,“已经是夏末了,秋后关外萧瑟荒凉,天寒地冻,还是等来年,娘亲带你去小住几日,你看如何?”
平安仍是在哭,哭得肝肠寸断,小鼻子一抽一抽地,甚是可怜。
“要不我就带他去几日,那位要西巡了,你不也要……”
钱若水瞪他,“西巡他一定会召见你,你以为你逃得过吗?我这几日想过了,还是庄里安全。自古帝王出巡,总要兴师动众大建行宫,他若是出行也不例外,洛阳又是天下之中,怕是这几日也要开始择址建造。我只要远离他居住的所在,就不会遇上。”
冉续听她说得有理,也就不再坚持,“要真是躲不了,你就上我那去,往马厩里一躲,装马粪还是可以的。”
钱若水轻淬,“你倒是多长几个心眼,我听说茶马互市有个厉害的商贾,开大价钱收良驹,已经抢走你不少的生意,你还是没轻没重的。”
“再好的良驹,也没有我那的好。”冉续引以为傲的是他以驯养战马的标准来饲养普通的名驹,个个都是骠肥腿长,没人能比得了他。
“你还是仔细些,我可不想有竞争对手。”钱若水掌的是茶马互市,这三年来她一直都在幕后掌控着,所有的钱银走向她都一清二楚,茶马的交易也在这些年达到了顶峰,中原和塞外蛮夷都视此地为通商的绝佳之地,千里而来,为的就是获得第一手的商品。如今有人从中取利,却没有经过她的同意,擅自开市交易,这简直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她若是再姑息下去,明年兴许就要爬到她头上去了。
冉续上马离去,不舍地和平安挥手。
平安渐渐止了哭泣,因为钱若水并没有把他的哭闹当一回事,他被疏视久了,自然也就识了趣,不再做无谓的挣扎。这是他很小的时候就学会的,因为不喜欢吃食,他哭闹不止,可钱若水就更加地变本加厉,把他不喜欢的东西都摆到他面前,全都辗成泥加到饭食中。他要吃就一起吃下去,要是不吃的话,就什么都不要吃了。几顿之后,他也学乖了,只要有饭,他就吃,从来都不挑食。
别人家的孩子,总会在一番哭闹后,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可平安从来就没有这个境遇,他越哭越闹,只会离他想要的东西越来越远。
“不哭了?”钱若水听到没了声响,抬手抹去他脸上的泪水,“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自己想办法,不要以为哭闹就能得到,哪一天你能从娘这得到你想要的东西,而不用跟娘这般吵闹,娘就让你去找爹爹。”
平安两眼放光,“娘说的是真的?”
“也别想撒谎,跟娘耍心眼,娘都是知道的。”
平安讪讪地低下头,“娘,我真的是你亲生的吗?”
“娘曾经失去过你,所以比谁都更加疼你,不愿你遭受更多的委屈和磨难,这都是你必经的。以后你会明白娘的苦心,也会明白你今日所受的一切,都是无比宝贵的财富。”钱若水轻拍他的小脸,“跟秦爷去洗脸,像只小花猫似的,还以为是娘虐待你。”
秦仲卿听不下去了,小声嘀咕,“大小姐,你这不是虐待那算什么?”
钱若水斜睨过去,“总比你小时候体罚兄长好,总比过世的马长老把遥遥关起来,不让她和兄长成亲的好。我给我儿子自主权,这还不够吗?”
秦仲卿也禁了声,抱起平安进了山庄,绝计不再与钱若水做口舌之争。
一时间,人去无踪,钱若水孤身一人立在山庄前,背后出云山庄四字牌匾在阳光下被打亮,银钩钱画的四个字是当时的云家家主云逍的亲笔提字,每一笔都浸透岁月的沧桑与人世的变故。他为高祖建功立业,立下不世之功,却没有想一朝功成,他却成了刀下冤魂,云氏族人代代不得安然,隐姓埋名,苟且求生,百年来终于走到了这一步,离成功最近的一次,绝对不可能再有任何的意外。
“王赞。”钱若水唤出王赞,“你给京里去信,说洛阳城有一平夫人建了一处堪比皇宫的宅子,可作行宫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