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续怪道:“你方才不是说,平安若能回去的话,不如就让他回去好了,你总是疏远他,让他一个人孤仃仃地长大,怪可怜的。不如早些把他扔进狼堆里,他才能知道自己未来要面对的是什么,总好比你硬着心肠逼他过早地长大。”
钱若水瞪他,“他是我儿子!”
“你方才说了,不想当储君的皇子,都是没有一个好娘亲。你既然是一个好娘亲,就该让他……”
“闭嘴。”钱若水恶狠狠地打断他,目露凶光,“若不是因为你,平安早就是储君了!”
她存心要勾起冉续的自疚感,每次说到她对平安的残忍,她总会旧事重提,逼得冉续无话可说。
这一次也不例外,冉续讪讪地闭了嘴,“你把他送出去,也不是个办法,你看看平安那张脸,与杜恪辰如出一辄。再说了,平安和他也不一定会碰上。”
“平夫人在洛阳搞了这么大的声势,他此番西巡不会不召见于她,而我一旦出现,他就会生疑,就算我再怎么乔装改扮,他都会认出来我的……”
冉续不得不提醒她,“他有后宫佳丽三千,早就把你忘了,你不要再自以为是,以为这个世间有天荒地老的爱情。当初你离开时,自信地以为他会觉得你是有苦衷的,会一直等你回归。可现如今你,你好好看清楚,他这些年纳了多少的后宫,你又怎么还会这么有自信,以为他一定不会忘了你。佛儿,你醒醒吧,他现下是帝王之尊,而你是什么?你不过是一个曾经遗弃他的女人罢了。”
钱若水捂起耳朵,堆起一脸的假笑,挑衅地扬起眉,“你说什么我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
冉续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每次一到这种时候,她就是这副嘴笑,百毒不侵,任尔东西南北风,她绝不会受到影响,一如始终地相信,他的心里是有她的。
冉续强硬地扼住她的手腕,逼她放下手,一字一句地对她说:“你听好了,你回不去了,你再也回不去了。”
钱若水眸中有微芒一闪而过,但她很快垂了眼帘,闷闷地说:“我又没有耳背,你这么大声所为何事?我偶尔骗骗自己难道不可以吗?那日土门关一别,我就没想过还能再回去。我若是想回去的话,我会让王赞把平安的事情告诉他,可这么多年,我提都没有提过。王赞,你记清楚了,平安的事,这辈子你就烂在肚子里。”
“陛下让我跟着娘娘,只要娘娘安然,属下就算完全使命。至于其他的,属于管不着,也不敢管。”王赞仍是老样子,一言不发,默默地退了下去,既不答应,也没有拒绝。走之前,杜恪辰说得很明白,钱若水若是一辈子不回去,他也就一直跟着她。
冉续终是无奈,“最可怜的还是平安……”
他还那么小,却不得不过早地长大,不知道自己未来要面临的是什么,却又乐观地想要替爹爹分担所有。他甚至不知道,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要与他的亲生爹爹为敌。
这对他而言,是多么地不公平。
可他却没有选择,他未来的路,已经被钱若水所选择。
冉续看不透钱若水这个人。每个母亲无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快乐长大,一生无病无灾,她却过早地让孩子知道,他的未来不会是一片坦途,只会充满荆棘与挫折,他不得不学会坚强,比同龄的孩子更早地独立。
无论是天下或是云家,对平凡来说,都是无比沉重的责任。
不得不说,钱若水或许是对的。
三日后,冉续整装待发。他这三年都在关外养马贸易,把中原的茶叶、瓷器还有丝绸运往关外,用他驯养优良的塞外名驹来交易,倒也成了不小的规模,氐族人跟着他也过上了富足安稳的日子,不必再四处征战,朝不保夕。
他频繁地往来于中原和关外,原不必他亲力亲为,因为了多看钱若水一眼,他不远千里,每月都要在路上奔波。他只把这些说成是为了赚钱,却从不给她带来不必要的压力。她的心在哪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只是她想要做的事情,他自认没有能力帮她完成,只能等夏辞西在京城多年的布局能够一朝功成,为云氏正名,也让云氏的后世子孙能够不再背负沉重的包袱。
平安舍不得冉续,闹着要和他回去,“娘,平安要跟亚父去关外放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