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市,重症病房外的走廊上,易濯握着手机在座椅上弯着腰,嘴角残留着勉强撑起的笑容,眼里尽是疲累。前方的病房门打开,他整理好表情直起身,等着另一番追问。
舅舅陆宁轻手轻脚关上病房门,过来问:“给你妈打电话了?”
易濯牵了牵干涩的唇角回:“没有。”
陆宁有愠色:“我怎么跟你说的,快给你妈打电话!让她今天就赶回来!”
易濯敛眸没有动作。
走廊外的阳光忽隐忽现,稀疏斑驳的树影轻轻晃动,就像当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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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寓后,应予一直坐在沙发上出神,铃声响过不知第几声,她才回过神往大门走。开门前,她瞄过一眼可视门铃的屏幕,上面显示的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人,这屋里就她一人,她绝对不会开门。
“我知道你在家,我们不至于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吧?”薄少承在门外悠然道。
应予没回答,等上一会儿他还不走,是笃定她在家。她凑近门铃说:“我不觉得我们有话可以聊。”
“我是带着好消息来的,这样也不给开?”
“你能给我什么好消息,不是坏的我就谢谢你了。”应予没工夫跟他闲扯,准备关了门铃回去休息。
薄少承不紧不慢地回:“既然我说的是好消息,听听也无妨,至少没什么害处。况且依照现在的局面,任何消息都可能是翻盘的转机。你确定不要听?”
门外有保安走进问话,应予思量片刻,给他开了门。住宅区安保严备,量他不能怎么着。
门开的瞬间,薄少承就将整个屋子看了个遍,不无惊奇,他迈进去感慨:“我还是第一次进你家。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我让你进来不是想听废话,没正事说就自动消失。”应予自顾自往客厅走,瞧他一眼都懒得慌。
客厅里整齐干净,茶几边角放着摄影的杂志,另有个单反压在上面,右侧的床尾搭着一件男士外套,这些物件不用猜就知道是谁的。
薄少承逐个扫过,神色不似进门前怡然。他挑个地方坐下入正题:“我想我们联手。”
应予失笑:“逗我呢,你们不是一伙的么?”
“我现在想摆脱他。”
“你摆脱他关我什么事,我凭什么帮你。”应予盖着毯子窝在沙发一角,就像平时一样闲适。
“凭你没有胜算。”薄少承还算坦诚:“当然我也没有,我们联手会事半功倍,效率也会更高。”
“你来之前有没有打草稿?你觉得这么说我会信你?”
“我想不出你不信我的理由。”
话不投机半句多,应予讥诮地挑了挑嘴角,点出重点:“他能不知道你来找我?”
“自然是知道。”薄少承不隐瞒,从容道:“既然他非知道不可,那我就找个正当理由见你。”
“比如?”
“比如说服你把锦予交出来。”
应予哼笑:“他傻么?从哪儿来的凭据信你。”
薄少承不客气地回:“凭我是你的前任,也凭你是个女人。”
“那得让他失望了。”应予眉眼间满是轻视,“我对你这个前任毫无留恋感。作为女人,我并不觉得他有多少能耐,随你转达。”
“毫无留恋?”薄少承低声重复,又打量着亲密过的女人道:“轻松地说出这种话,我有点小看你了。”
“那你想怎么着,对你念念不忘?”应予说这话都觉得反胃,“我对你的家庭表示遗憾,但能回到刚回国的那会儿,我不想再遇见你。”
薄少承眸光很沉,仍秉着一贯的谦谦笑容道:“遇见他就是好事?”他从大衣兜里拿出一份弯折的牛皮纸袋放到桌上说:“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给你一个可靠的资料。你不用急于回答我,看过之后再给我信儿。”
他扬起眼观察了一下大落地窗,坐的稳当。
应予收了收毯子,不去拿那牛皮纸袋,冷声冷调道:“都说完了?那走吧。”
薄少承回眸,浅笑着问:“用不用这么不待见我?”
“我应该待见么你?”应予眼神轻慢,“亲手弄掉自己孩子的人少找,你这种人就适合爱自己。”
薄少承脸色不变,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还是你了解。”他起身往外走,再落下一句:“我等你的好信儿。”
颀长挺直的背影慢慢向门口移动,应予吝啬到余光都不愿给,门关上的那刻,她只瞄了眼牛皮纸袋,没有动手去拿。
那里面的内容她大致猜到些,对此她只想说——遇见他是目前为止最好的事,但这是最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