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把话说完,碧水长天下就只有他一个人乐。别的人包括袁训的母亲袁夫人,也露出惊诧之色。
安老太太忍不住道:“他不是已经,不再是监查御史?”老侯爷把她狠狠笑话一句:“他那官印是妹妹你摘的不成?”
老太太立即闭嘴,虽然想对啊,好孙婿要投军,都说他不再是御史,但官印几时上交的,老太太还真没注意。她寻思着,认为这事儿寻思不透。
袁夫人款款开口,柔声而笑:“阿训还年青,这算是对他的考验,但也太厚待于他。我若是在京里就知道有这回事,是要代他辞的。”
老侯哈哈:“亲家太太说的是,的确是厚待的很呐。”不是一直就厚待。
宝珠心里不是滋味儿,在人不注意的时候,噘了噘小嘴儿。宝珠竟然也不知道是不是?随即她才代袁训欢喜,看来太子殿下对他离京并不生气。
她才展开笑颜,“哈哈哈哈,”另一阵大笑声又冒出来,萧瞻峻又大笑起来。南安老侯吹胡子瞪眼模样,狐疑地道:“你刚才还没有笑完?”
“想想钦差全是自家人,我能不笑吗?”萧瞻峻解释过,继续哈哈。老侯既然肯告诉他,一是安他继续忙碌军需的心,二是也不怕他喜欢。但见萧家老二笑得没完没了,老侯爷难免嘀咕:“早知道不告诉你,让你担心去。”
钦差有什么好笑的?
面对钦差,你应该肃穆端庄才是,这人当官当糊涂了不成?一个劲儿的乐。
郡王妃最后开的口,她满面笑容,对亭上亲戚们扫视一眼,眸子最后落在母亲身上。“母亲,您这是生了一个好儿子。”
袁夫人莞尔,也和女儿开句玩笑:“我还有一个好女儿呢。”郡王妃才嫣然,袁夫人又目视宝珠,笑道:“还有一个好媳妇。”宝珠在座中欠欠身子道谢,然后还是想表凶。
想到戏台上钦差都是手捧尚方宝剑,威风凛凛,一开口就是要斩人的,表凶也这样威风了,她嘿嘿也笑出声。
觉出不对时,赶快看别人,见别的人早热烈的攀谈起这件事,所有人都在笑,所有人都认为耳朵外出现笑声没有不对,宝珠才悄悄吐吐舌头,克制自己不要笑得太大声。
当然她不管怎么咧开嘴笑,也不能和萧瞻峻相比。
萧二爷这一会儿,是沮丧尽扫,一扫憋屈。他一个人的声音可以压得住全场人:“是小弟?如今是钦差了,真真的不敢想到,好几年没有见到,以前还不到我肩头,现在我倒要叫他大人不成?”
大家都冲着他笑,南安老侯乐道:“果然有喜欢疯了的,敢问二老爷,你什么官儿,他什么官儿?”
萧瞻峻一拍额头“把我喜欢得忘记,他再升,才能越过我去。”然后颇有希冀地问:“小弟这四品官儿,还打算再升三级不成?”
宝珠喜滋滋的,说她家丈夫一个劲儿的升官,她自然是喜悦的。老侯却哼哼两声,以他几十年官场的经验来评判这话:“我看算了吧,他和你不能相比。你青年高位,是你有家底子。袁训……”
正要说袁家的家底子不如你的厚,话到嘴边又缩回去。老侯全不是怕袁夫人不悦,而是临时想到袁训若是没有家底子,他怎么会如此风顺,一路高升?
见萧瞻峻还在等自己下面的话,老侯换成一句:“袁训有辅国公又有郡王,但年纪比你轻上许多,四品上安生呆几年吧,升得太快在军营那地方,只怕要招暗箭的。”
袁夫人和郡王妃都是边城长大的人,辅国公府又以前是带兵的官第,她们对暗箭这话不忌讳,跟着点头说老侯分析的有理。
而安老太太和宝珠则魂飞魄散,老太太那脸登时就白了:“哥哥你说话忒不中听,什么暗箭不暗箭的。好着呢,长命百岁,又有圣眷。”宝珠随着点头,在心里也道,祖母说的是,长命百岁,还要有圣眷呢。
老侯失笑:“我这是和二老爷说这件事情,冷不丁的妹妹你冒出来。”转脸儿对萧瞻峻道:“我们接下来说话可要当心啊。”萧瞻峻见过的女眷尽皆如此,回之一笑。
有风吹来,亭子上初暑尽消。亭下各有四条花径,通往别的地方。此时,其中一条花径上,可以见到走来一个人。
这个人粉色衣裙,是郡王妃房中的丫头。她到了亭下以后,恭恭敬敬垂手回道:“庄巡挥大人,乔知府大人和本城昨天来过的官员们,来拜钟老大人。”
萧瞻唆收起笑容,似笑非笑起来。昨天兵船到来,太原府里官场震动。特别是萧瞻峻的同僚,萧二爷管军器、漕运,他管练兵、备御。到来数千精兵,他只字儿不知道,跑过来更是追问不迭。
齐良恭等不买他帐,和他周旋一番,也没能让他弄明白数千精兵到此何来。今儿一早他又跑来要会四位小将军,才知道人家一早开船,四更扬帆,早就去了。让他抱撼半天,把萧瞻峻烦得不行。
萧瞻峻不耐烦再去见这些人,就对老侯笑道:“老大人,这是来见您的,全是以前和您共过事的人,见到我出现,那是多余了一个。再来庄大人最近对我逼迫,您若是不到来,我们离翻脸不远。我不见他,免得他见到您住我家里,要有自愧。我就不陪您出去,我在这里把您刚才说的好事儿,细细的再笑一回,把茶烹好,候着您回来。”
南安老侯也不勉强,让那丫头带路到二门上,是个小子来回的话,还在候着。老侯袖子里取出银子,赏了丫头一块,又给那小子,让他带路去见来的人。
高门宅第里,都不止一个见人的客厅。庄若宰等人都让到离大门最近的客厅上等候,庄大人还是不敢相信会是恩师出京。他皱眉半惊半诧,对乔知府等昨天见过南安老侯的人道:“你们不会看错?我年前去信,恩师还在京里安乐。都察院是何等重要的地方,皇上看重恩师,怎么会轻易放他离京?”
乔知府道:“钟老大人我还能不认得吗?”对外面看看,见绿柳杨花中见不到人,凑近庄若宰压压嗓子:“这钦差会不会就是老大人?”
“不会!”庄若宰断然回答。他在厅上左踱步右踱步,心中也乱如麻。如果恩师是钦差,自己不会不知道。
他再次在内心中否定,不会!
乔知府见他斩钉截铁,再猜测道:“那就是老大人告了老,四处游玩?”
庄若宰对这个看法也持怀疑态度。
他道:“老师数十年外官,就是告老也应该在京中安居才是。而且老师的家事我知道的,他是为他府上老姑奶奶还京,他才上折子乞骸骨,皇上允他还京。我和他通信上,知道那位老姑奶奶如今在京里,我跟随老师为官近十年,不止一次听他叹息兄妹不能团聚,现在他就是告老,也正是家人团聚才是。好好的,这出的是什么京?”
乔知府就不再乱猜。这里面和钟老大人最亲近的,就是庄巡按大人。庄大人这巡按,还是钟老大人推荐的呢。
巡按虽在京外,也隶属都察院,那里是南安老侯钟老大人才辞官的地方。
庄大人都弄不明白缘由,别的人更不敢乱说。只把钟老大人历年的圣眷说一说,都表示羡慕。
屏风后面一声清咳出来,所有人耳朵都竖起来。庄若宰吃了一惊,他的两个耳朵尖抖动几下,他的一生功名都与南安侯有关,就同余伯南的父亲余大人一样,又是南安侯以前为主考官时,在他手里考出来的官儿,不折不扣是庄大人的座师,这座师的嗓音虽然一年多没有听到,但没有忘记。
庄大人把个眼睛直溜溜的瞪着八宝黑漆屏风,见一个小小子先走出来,站定后,满面带笑道:“列位大人,钟老大人到了。”
大家一起整衣冠、掸衣裳的闹着,南安老侯徐步而出,看了一看满厅正衣冠的官员们,先笑上一笑,拱起手:“列位大人,你们太过客套。老夫我这厢有礼了。”
“老师!”庄若宰吃惊地道:“果然是您。”他头一个拜倒在地,叩头道:“学生庄若宰见过恩师大人。”
老侯往旁边一避,连声道:“喏喏喏,你也不问问就叩头。我如今无官一身轻,大人们身着官袍,可不是能乱行礼的。”
他这样一说,有些官员们叩头得晚,就势也就不再行礼。倒不是怕吃亏,而是再行礼就叫不合适。
只有庄大人还跪着不肯起来,口称:“恩师说哪里话来,学生的功名顶戴,全由恩师而来。再说恩师就不再为官,也是侯爵在身,怎么敢轻慢的呢。”
老侯哈哈笑了:“你起来吧,我对你说啊,爵位我也卸了,我家居长的那个孙子,他袭了,如今正在京里愁眉苦脸,说有爵难动步,不能随我出来游玩。我在路上欣赏江水时,想想他苦着脸,跟我当年似的,我倒心里痛快不少。”
庄若宰爬是爬起来了,但还是顶顶恭敬老侯。陪笑道:“学生虽然不敢相信老师的话,但是老师亲口所说,只得信了。学生自从和老师分别,时时洒泪,不知几时才能相聚。现在见到老师到来,心中欢喜,心中喜悦。”
“你是白喜欢,我是来玩的,诸事我不管。”南安老侯在萧瞻峻那里偶发心思,把他钦差的身份暴露,心想我再也不来第二回,我这是暗访的钦差,让你们一个一个全知道了,我还“暗”的是什么?
当下郡王府中有人上茶,大家坐着闲话。
官员们难免见风使舵,他们肯跟随庄大人来,是他们皆不知道南安老侯无官无爵。都以为还是执掌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大人驾到,也都猜测老大人是钦差,这才到来。
见老侯说他一身唯轻,官员们沉默的多,只有庄若宰还循循问老侯起居可好。
“好,好得不能再好,吃什么都香。这山西老陈醋,还和以前我在的时候一样,一斤醋下去不成问题。”老侯乐呵呵。
他能不好吗?他虽然不想当官,可圣眷犹重,又揽个钦差当当,自我感觉早就不错。但是他想,这一回我可不说了。
庄大人下面问的,先让老侯猜中。庄若宰陪笑道:“恩师,有行文到来,说钦差已出京都。我看到时还想,除了恩师大人,本朝官员们谁还能担这大任,但万万没想到恩师您能出京?”
“哈哈,你猜错了,你还是衙门口儿继续候着吧,那钦差是哪一个,还有这样的公文?不瞒你说,我二月里出京,至今没有再听说过。”
老侯笑得满面红光,他是在京里听说的,所以出京后的确没有听说过,字眼上搬弄一下,就成了真的不能再真的真话。
庄若宰万万没想到他的恩师会对他来一出子耍花枪,只能信老侯。当下就说闲话。抬眸看看客厅上悬挂的木对联,这一个是御笔,是陈留郡王前几代里留下的,至今让太原府里人人羡慕,别家不能尽有。
一百多年过去,木料香味儿犹在,还把那一段辉煌和如今的奢侈尽情演说。
“老师来此,只是游玩?”庄大人问道。
老侯笑回:“不然你以为我不养老去,我还跑出来作什么。以前这里醋我没吃够不成?”
庄若宰笑笑:“以老师的处事之道,必然有个原因。”
老侯笑道:“这算你猜着了,我是来走亲戚的。”闻言,庄若宰皱眉:“既然是走亲戚的,老师怎么先往郡王府上来,老师进太原时,难道没听说陈留郡王府上最近出的事情?”
他眉头紧锁,那孤介梗直的性子一览无遗。
他并不认为老侯是贪图郡王府中奢华才住这里,但厅上奢华全在面前。
南安老侯微微一笑,在萧瞻峻说庄若宰和他作对的时候,老侯爷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要知道当年他起用庄若宰时,正是相中他不与人为伍的性格。
庄若宰在他手里考试应举,那是很早的事情。因为他性子过傲,就像他对萧瞻峻说的,他在寒窗下面就傲视权贵,因为太傲视,京官的日子不好过。南安侯在山西任职后,有一年回京,把他想了起来,起用了他。
在庄若宰前一任的巡按们,五个里有三个最后让当地官员们染成受贿分子,庄若宰是最喜独来独往的人,正合南安侯监管山西官场的目的,从那时起,用他一直到还京。
刀在屠夫手里,可以杀鸡;在将军手里,则可以建功立业;在普通人手里,就只能割手。老侯心想这是他当年安放的人,悔不该回京后没把他调回京中,而由着他的孤傲性子在外巡视。不用庄若宰说,老侯爷也清楚庄大的人心思。
他嫉恶如仇,又针尖大的小事也不肯放过,又总想立一番功名,又不怕权贵。换成别人,不敢这么快大肆盘查萧瞻峻,就庄大人他敢。
因为他又想有政绩,又混人胆大天不怕地不怕。这就让萧瞻峻谈不上日子不好过,就是心里堵得慌。
盘查人,和耽误他办公,是两件事。南安老侯爷微沉思一下,让自己这门生办成一件事,这是自己的错才是。
他就抬手,示意庄若宰听着就行。慢条斯理地告诉他:“陈留郡王府上,就是我的亲戚。”是内亲不是吗?
这内亲是他进京后,宝珠成亲才有的。庄门生哪里知道?他正打一篇腹稿,想劝老师离开郡王府这现在的是非地,毕竟老师久在官场,人脉广,声名远,这个时候他和陈留郡王府走得近,容易混淆别人的判断,这不是误导别人?
腹稿才打到一半,老侯爷的话就出来。庄若宰面皮一抽,失声而道:“这不可能!”
他们说话时,别的官员们只听着。听到这里,不少人嘴角一弯,不由得发笑。乔知府更是暗暗好笑,人家的亲戚,你倒说不可能?
“这亲戚是我进京后才有的,所以你不知道,”老侯爷倒没有笑话。他的这层亲戚关系错综复杂,放在别的地方上说,可以听出几头雾水来。
但这里是山西,辅国公府就在这里,辅国公嫡长女是过继府中姑奶奶的长女,知道的人很多。当下老侯爷就把他和辅国公私下议亲的事不提,只说袁家是他远房表亲,自己相看的,成就亲事,袁安氏在这里待产,她的祖母,自己的妹妹不放心,又有她的婆婆也不放心,两家都没有主事的男人,两家合起来,唯一的一个男人袁训又离开家中。
无奈之下,老侯爷辞官辞爵,送一对女眷前来看望待产的安氏宝珠。
老侯笑容可掬:“不是老夫我贪图这里好享受,实在是我来到只能住在这里,不然亲戚面子上怎么下得来?说他们不招待我也不好,说我不认亲戚也不好。我如今不是官了,往哪里都是住。越舒服越好哈哈。”
只一番话,把所有人猜测他是钦差的心思全打掉。
以前的钟老大人,可不是这般的贪图舒服。是了,那时候他官体在身,他不敢背负受贿之名。听到这话出来,至少一半以上的官员没有再坐的心情,余下的一半包括庄若宰,是受过老侯爷的恩惠,真心地想与他坐谈坐谈。
老侯来者不拒,又去者不留,又暗中使个眼色给庄若宰,让他留到最后。庄大人现在盘查陈留郡王府,算是日理万机。他今天还是从外面赶来,是听到恩师到了才放下公事。
他一直坐着不走,别的人也知趣,这一对老师和门生有体已话儿要说。当厅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时,南安老侯的思绪也早明朗,他没有劝庄若宰谨慎行事,不要耽误军需运送,只含糊不清地道:“你当差要认真才好。”
庄大人满面高兴:“老师放心,学生我虽然不在老师身边,但一直行事不敢马虎。”老侯含笑,把他送到厅外,约他再来,目送庄大人离去的身影,微有得色地道:“到底年青,性子上又不圆融。也罢,有你大张旗鼓的作为,我这暗访,倒可以暗得掩人耳目。”
才到这里就遇到这样的事,老侯回想到出京时太子殿下的交待。
“钱国府公当年的事,或许另有内幕。”
天子眼前黑,外任瞒江海,这全是会有的事。老侯爷在初夏风光中缓步往林深处行去,耳边是悦耳鸟鸣,脑子里想的却是,这两件事情,可有关连?
……
当晚萧瞻峻和老侯把酒赏月,听到老侯说他没有交待庄大人收敛,萧瞻峻无奈:“老大人,您半点儿不念我的难处。军需不按期运到,是要杀头的。”
老侯笑得含蓄,把自己主张告诉他:“有若宰在前面蹦哒,我才能访得暗,访得不让人察觉。二老爷,为了我的差事,说不得你得受些煎熬。”
“好吧,当差没有不受煎熬的。我忍着您这好门生就是。”萧瞻峻对钟老大人悻悻,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庄大人,可是您当年弄来的。
弄来的,你就应当弄走才是。
看出二爷的心思,老侯还是笑得悠然,当差吗?全这样。皇上要你来享清福,有可能吗?
但此时月儿正好,这郡王府百年窖藏的酒也好,老夫我先乐一乐再说。
……
他们饮酒的时候,宝珠还没有睡。
老太太是年高的人,如果是安养在家中,可能会少睡眠。可她是行程日久到这里,劳累还没有解过来乏。
又这两天会见郡王府的亲戚们,总有几个老成的见老王妃多病,郡王妃又忙,二太太和安老太太年纪相差太大不能相陪,二太太最近不出房门,倒没有人注意到。
年高的几个亲戚来陪安老太太说上半天的话,到了晚上,再用两盏好酒,老太太和邵氏张氏早就睡去。
留下宝珠单独和袁夫人说话。
“就是这样,”宝珠小心翼翼地道:“把母亲的珠宝动用,买下舅父府上的田产。”烛下,宝珠的面容上全是惴惴不安,抿一抿唇,对袁夫人羞怯怯一笑,乌黑而长的眼睫忽闪几下,等着袁夫人回话。
这里是袁夫人和安老太太的住处。要说袁夫人这个人,出身高贵,而又从不目中无人。郡王妃见母亲到来喜出望外,要把母亲安排在宝珠的对面,就是她正房的一侧厢房中,说这样母女可以从早到晚都在一起,都在一个院子里,低头不见抬头也就能见到。
但袁夫人拒绝了女儿,她考虑到安老太太肯陪她前来,而她到了这里,就把老太太丢下单独居住,虽然老太太还有两个媳妇陪着,虽然老太太现在住的院子是宝珠以前住的那地方,是郡王府中除去老王妃、郡王妃、二房里,三处正房外,最好的地方,袁夫人也觉得这不合适。
“她一把年纪肯陪我来,我和老太太这就分不开,我是你的母亲,亲厚一些原没有什么,但住到你的院子里,像是把老太太抛下来孤单的做客人,这样不好,横竖我都来了,还能少得了和你说话吗?”
袁夫人这样告诉郡王妃,郡王妃素然起敬,就把母亲挪至和安老太太住在一起。
安老太太虽然不知道袁夫人有这样的话,但见到她的住处和亲家太太一样,足见郡王妃对她和对自己母亲没有薄厚之分,老太太自然是心中欢喜,就是南安老侯知道,也抚须欣然,认为住在这府里是来着了。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不体谅到宝珠的心意呢?
袁夫人赶着宝珠叫道:“好孩子,你这是为舅父,为舅父就等于为我,我喜欢还来不及呢,等舅父回来,让他好好的谢谢你。”
宝珠扭捏,面颊上有一抹红晕,低声喃喃:“是一家人,谢我,我当不起。”
地契全在桌子上,袁夫人就拿在手中看。想到这是自家媳妇为兄长收回的家产,而且又是在一个长辈没有的情况下,她自己拿的主意,袁夫人就心生欢喜。
在心里暗暗想儿子果然没有挑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