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他没有多余的时间来逗她。
“回宫?”
“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史了,不回宫,回哪里?”
他笑。
凤目温润,眼波潋滟,温柔似水。
他此时精致俊美的五官褪去所有的深沉,在她面前像月光流水,像高山白云,
温雅从容,淡泊如白云漫卷。
明媚动人,在这冬夜的寒冷里,如早春在山间歌声中绽开的第一朵花。
孟言茉却在他这样散开眸底所有迷雾,干净如冰晶的笑容中,
猝然想哭。
她是他的女史。
永远只能为他的女史。
“都还没有发给我工钱银子,这么快就想压榨我干活。
听说南书房的侍书女史是拿朝廷俸禄的”。
她试图扯出微笑,试图轻松的和他相处。
却不知她此时强颜欢笑的模样,真是比哭都难看。
“真丑”。
冷沉的说了这么一句,
他的眸子复又像山间散开聚拢起来的雾,一层又一层掩盖住了他的心绪。
深邃不见底。
“跟上”。
他转身离开。
茉儿,你可知道,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难过。
出了书傲楼,等在楼后是一队黑衣玄甲的军队。
明耀踩着马镫,跃上一匹全身无一丝杂色的黑马,只有在四只蹄子上是雪白的毛。
毛色油光水亮,神骏异常。
那马对着孟言茉喷了一个响鼻,把她吓得几乎后退一步。
她居然看到了那马眼神中的傲慢带着得意一嘲。
“上来”。
明耀低沉的嗓音从她头顶传来。
她仰头去看,
此时黑色的天空已经开始洋洋洒洒的又飘雪了,
他骨节分明,有力的手指呈现出一条微弯的弧度在她的眼前。
这手掌张开的弧度,看起来让人很有安全感,带着温柔的心意。
孟言茉白皙柔嫩的小手放到他的手中,立即被温暖干燥的手掌包裹住了。
脚下一阵腾空感,她已坐在了马上,背后是他宽阔的胸膛。
那黑马立即躁动的跺了跺蹄子,显然是很不满意孟言茉上来。
“知道了,踏雪,你就委屈一下”。
明耀抚了抚它的马鬃,踏雪又喷出一口白雾热气。
似乎是勉强同意了。
孟言茉被明耀用身上的白狐毛里子大氅包裹的严严实实,固在他的身前。
心里腹诽不已。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坐骑。
现在连这么个畜|牲都小看她,有没有天理了。
“上次明照离踏雪还有五步远的时候,就被它踢伤了”。
明耀似乎知道她的腹诽,解释了一句。
意思就是,这畜|生已经很给我面子了呗。
孟言茉撇撇嘴。
不让人骑着兜风的马,不是好马。
尤其是欺负自己这个从来都没有骑过马的人。
更不是好马。
“抱紧了”。
突如其来的风驰电掣,差点把孟言茉给甩出去,
她赶紧抱住明耀的腰。
也是明耀骑术了得,右手攥着马缰,左手抱着她。
不然这样快的速度,孟言茉躲得过开始,也躲不过这马飞跃的途中。
该死的,这马一定是故意的。
这么宽敞的街道,至于它还来表演个山涧飞跃吗。
哼,劣马,骚包马。
隔着厚厚的大氅,耳边传来呼呼的寒风声。
这样一个瞬间,孟言茉缩在这颠簸快速的马背上,在他温暖的怀里。
心里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安宁感。
一瞬万年。
如果时间停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孟言茉闭上眼,纤细的手指紧紧的抓住他身上的软甲,
她集中精神,忽略掉耳边的呼啸风声,远处越来越近的兵器互击声。
她想听到他的心跳声,
“砰,砰,砰”。
强壮有力,规律的心跳声。
真是好听。
心啊,心啊,
你能告诉我,我在七郎的心里占多大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