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正是给哑童施针的关键时候,她若跟着宋长生回了营地,那之前的诊疗岂不是前功尽弃。卫灵秀十分不甘,便央求着宋长生将哑童一起带着……
宋长生未入虎威营之前,也在这院子里住着,不过两三年前的功夫,自是知晓哑童的情形。如今听卫灵秀这般说道,也有些不忍,第二日一早,便自作主张将哑童带上了路。
哑童这些年因着不会说话,极少走出院子,便有些忘记了凛城的风光。这一回跟着上了路,虽是坐在马车之中,却依旧十分兴奋,一路上都扒在窗子那里,一双眼睛不转睛的看着外头。
卫灵秀却没这番兴致,她心里惦记着那药丸子的事情。此前前来凛城的大夫已有三四波,偏偏是她采买的药丸出了纰漏,心里虽知道与自己无关,却依旧有着些许的疚意……
因着有马车,行路不及骑马疾驰,早晨出发的队伍,直到傍晚才到了营地。
一入营地,宋长生便领着卫灵秀直奔霍临川所在的元帅营帐。
远处依旧是火烧一般的绚烂的晚霞,那顶红顶帐子立在晚霞之下,被映衬更加炫目。卫灵秀心头有些紧张,跟在宋长生之后,狠狠的吸了口气,这才躬身跟着进了帐子。
一进帐子,便见霍临川一身软甲站在刀架之前,卫灵秀见他目光灼灼,不自觉得便低了头。那边宋长生已硬着头皮上前禀报,他自作主张将哑童带来营地,如今虽然心中发毛,却也不得不据实报来。
卫灵秀跟在后面,小心瞧着霍临川的脸色。
在听到宋长生提及将哑童带来营地后,他眼角带了凛冽,面沉如水,“你在营中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自去领罚吧。”
瞧着宋长生垂头丧气的模样,卫灵秀有些不忍,便小声开口,“是草民求着宋大人将哑童带来的。”她有些不能理解,在凛城时,霍临川明明也十分关系哑童的病症,怎么不过几日,便一点都不顾及了呢?因着又道,“您让草民给那孩子瞧病诊治,如今正在关键头上,草民便求着宋大人将哑童一起带了来。宋大人是拗不过草民,也是心疼那孩子,若是一定要罚……元帅便罚草民可好。”
她立在帐帘处,微微垂着头,不急不缓的说着。明明如今麻烦缠身的是她自己,却瞧不出她为自己担忧,反而还想着哑童想着宋长生。
可见那事确然与她无关。
只是军中纪律严明,岂是她求情几句便能更改的?宋长生心中虽感激,却明白霍临川为人刚硬,况且他确实犯忌,便低声对卫灵秀道,“卫大夫不必为我求情,这样便是让元帅为难,既是犯错便要受罚以明正典刑,这是咱们的规矩。”他对卫灵秀说完这几句,便又对霍临川道,“属下这就去郦将军那里领罚。”一边说着,便退出了营帐。
霍临川这会儿才看向卫灵秀,声音倒是不温不火,“你把前往凛城采买药丸的过程,详细给我说一遍。”
他看起来面上并无多少肃然,卫灵秀心中计较了一下,便将那几日过程一一道来,“……便是如此,草民头三日镇日与宋成喜、褚怀安两位大夫在一起点数药丸,只有最后一日,药丸装车之后,草民曾独自一人前往凛城采买些自个儿需要的东西。”说道这里,她小心的抬眼儿瞧了一眼霍临川,这是营中大夫前往凛城后不成文的福利,其实并不合营中规矩。见霍临川面上无波,她这才又道:“那药丸装车前,草民一个一个的检查过。况且那一味多出来的甘遂,味苦性寒,便是医馆的学徒都能闻得出来,草民不可能发觉不了。”
时至傍晚,帐内此时已然点起羊油蜡烛,偶有细风渗入帐子,将那火苗吹得有些晃动。霍临川看着她,见她一双杏目盈盈,不含半点闪避慌乱,心中不禁微动。
轻而易举的平复了心神,面上虽仍是淡淡的,言语间却温和了许多,点头道:“你既这般说法,那药丸便是入营地后才被人动了手脚,这人定还在营中。”又道,“只是有一点,如今那人还未被查出,你与宋褚二人依旧嫌疑难脱,也为着让那人放松警惕,我还是得将你禁在你那帐中。还有,哑童既然来了营地,长生也受了处罚,便留他在营地里住下,左右还是个稚龄的孩子,便让他住在你的帐子里吧,还能与我传个消息,他这般年纪倒也便宜。”
卫灵秀自是没有不肯,一来为了自己能洗刷嫌疑,二来自个儿的帐子又不是囚牢,便是在里面住上几日不出门,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况且霍临川又允了自己继续医治哑童,情况比自己在马车上胡思乱想的要好多了。
霍临川见她面色放松,便迟疑着又道,“还有一事,恐要你襄助。”
没想着自己竟还能让他这般求助,卫灵秀一愣,忙道:“草民定当尽力。”
霍临川又犹豫了一下,这才缓缓道,“你上回被贺兰茂劫掠,半路上遇到了我,那会儿我便是刚从狼山部返回。你可知我为何要去狼山部?”
卫灵秀眨眨眼睛,有些意外,却依旧如实回答,“草民在凛城呆过一年,知晓狼山部与北狄王之间的矛盾。将军孤身卸甲前往狼山部,想必是要与狼山部携手共抗北狄王?”
听她这般说道,霍临川颔首,这才将问题抛了出来,“两日前,狼山部的二当家贺兰茂……便是掳走你之人,遣人送了信来,要与我详谈。他如今已掌握了狼山之众,将狼山部首领是连浑如囚禁在了部族之中。与大齐交好,享受便利,他倒是十分心动。只是他还有个条件,便是指名了要你去狼山部给一个人瞧病。你可愿意随我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