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霍临川的话,卫灵秀这才知道那将自己掳走的汉子便是狼山部的二当家贺兰茂。想着他五大三粗的魁梧模样,又想到被掠至胡杨林时胆战心惊的恐惧感……再者,他还在她手上着了道儿。不知道再次见到她,那贺兰茂会不会思及此事而心生怨恨。
只是听他方才所言,若是能得到狼山部的襄助,一举将北狄击退便不在话下。若是这般,倒是能让边城的百姓少受些战乱之苦。
她低头想了不一会儿,便点头同意了此事。
这两日便有些忙碌起来。
因着药丸子的事件,她被“禁步”,只能在自己的帐子内行动。过几日便要与霍临川前往狼山,而哑童的施针还要持续一段时间。她只得寻了门口守卫的兵士,去她原来的医帐中寻了那位与她曾同住的程老大夫前来。细细的告知哑童的病情,并将施针的穴位、时机,入针几分深浅都交代给了程老大夫。
眼见着他行了一回针,这才放下心来。
又瞧着哑童身上衣衫单薄,这才想起临行前那般匆忙,竟忘记了凛城院子里不比营地处寒冷。如今又是飘雪的季节,哑童身上只穿着夹袄,他年纪又小,两日下来便显得有些瑟缩,鼻子下也挂了两行清涕。
卫灵秀又请那兵士去补给官那里寻了件兵士穿着的棉袄,亲手拆了,花了两日夜的功夫给哑童改出一身合适的棉衣裤来。哑童穿着暖和的衣裳,只站在帐子里冲她乐了一整天功夫。
这当口,宋长生还来瞧过他们一回,正好瞧见哑童穿着一身崭新立在帐中傻乐。问明了缘由,对卫灵秀简直要惊为天人。年纪这样小,医术便如此高明,这还罢了,更让人惊讶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儿,竟还有一手好女工……
待到临行前那一晚,却突然又起了事端。
那会子,卫灵秀正拉了哑童坐在帐中细细交代着这几日他的饮食起居以及用药时辰,只听着帐外突地骚动起来。
她心里疑惑,便起了身走到帐帘处,撩开了帘子往外探望。
天色已然黯淡下来,因着是无月的日子更显的黑暗,营地里早早的便支起了火把。卫灵秀眼看着宋海宁领着两个亲卫一路小跑着便进到了霍临川的帐中。
不过几息的功夫,霍临川便撩了帘子走出帐外。
他站在帐外与守卫的亲军交代了几句话,便见那亲军领命离开,而他依旧立在帐口,旁边支起的火把映衬出他的一脸怒容。
卫灵秀看的心头一阵瑟缩,与他相处也有些日子了,竟从未见过他这般动怒,想必是营地内出了不得了的事情。她有心想去问问,却知道在这当口,还是不要前去添乱。况且她现在仍在“禁步”之中,不得随意走出帐子。
她心里正猜测着,不妨霍临川竟往这边瞧了过来。
远远的,隔着中间的黑暗,两人四目相对。
不一会儿,那领命而去的亲卫回到了元帅帐前,身边还带了一队人马。卫灵秀就见霍临川领着这队人马朝着她的医帐大步走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瞧着他们越走越近,卫灵秀心头惶然,难道今晚这事还与自己有关么?若是这般,那自己还真成了这个营地里的祸头子了。少数几件事端全出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正胡乱想着,那人已经到了身前。
不用等他下令,那一队亲卫便呼啦一下散开,两步一人,将一个医帐团团围了起来。
卫灵秀目瞪口呆,看着霍临川喃喃道,“这是怎么了?”
霍临川此时已然压制住了心中怒火,见她一脸懵懂又带着些惶然,声音不禁便缓和了下来,“医帐那边出了事。”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才又压低了声音道,“送饭菜的兵士回报,宋成喜在医帐中服毒自尽。”
卫灵秀大吃一惊,看着霍临川半响没说出话来。她与宋成喜、褚怀安二人自前来北地的路上便相识,一直坐在一架马车之中,一路上两人见她年纪小对她十分照顾。尤其是宋成喜,他年纪与她实是相差不大,不过大了三四岁的样子。原先在医帐那边,空闲时候他也时常来寻她说说话儿。
如今听得他竟遭此横祸,她心中一时十分悲悯,眼眶里迅速凝了雾气,却不忘为他辩解,摆着手连声道,“药丸那事定不是宋大哥所为,他也绝不会为着没做过的事情而服毒自杀……这、这……。”
见她慌乱的语无伦次,霍临川一把攥住了她挥舞的小手,柔若无骨的小手指尖上透着些凉意,让他心神一凝,“别慌,这事儿我自有分寸。”看她仍旧紧蹙眉头,心下不忍到底说了实话,“我晓得你们三人无辜,将你们三人分别禁步不过是为了掩那贼人耳目,却没想到那人竟出此下策……如今你与那褚怀安皆有危险,褚怀安那里郦珩盯着,你这里我便将这一队亲卫放在此处照看你这一晚。半个时辰后,我的侍卫便会给你送来一身卫兵的衣裳,你明日一早便换上,然后与帐门处那人交换,随我一起前往狼山。”
卫灵秀听着,忍不住朝着帐门处看了一眼,果然有一名亲卫冲她微微一颔首。
霍临川又道,“你明日将离开营地之事,可还有人知道?”此事需谨慎,他一早便告知她需要保密。卫灵秀闻言摇摇头,“除了之前禀过您的程老大夫,再无旁人。”
这样便好,他颔首温声道,“那便早些歇着,明日一早便要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