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有些腌臜,听得卫灵秀红了一张脸,心里想着这果然是个蛮子,没安好心思。一边想着,更坚定了心里的计划,又将那肉块当做那恶人狠狠的咬了一口。
又过了半柱香时候,卫灵秀觉得似乎神思有些不清,赶忙晃了晃脑袋,这才觉得清醒了一些。她偷眼看了看,那几根被她涂了药水的枯枝都已被埋入火堆,烧的只剩些残枝。她方才吃了醒神的药丸,都觉得有些头重,可见这闹羊花的药粉还是有药效的。
就是不知这贺兰茂这般块头,需要多久。
她正想着,就见贺兰茂皱着眉头打了个哈欠,又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揉了揉眉心,脸上渐渐显露出困倦的模样。她心中一喜,极力压抑住想要翘起的嘴角。
其实卫灵秀倒是不知,自己这般行事是歪打正着。
如贺兰茂这般土生土长的北狄人,自小人人喝的烈酒,便是麻沸散对于他们都不太起效果,更别说只是其中的一味闹羊花。只是这几日贺兰茂因着与是连浑如闹的有些僵持,便带着人马在凛城附近打了好几个来回,劫掠一些过冬的屋子。这几圈下来,他已有两三日不曾合眼,这会儿歇停下来,又“着了”道儿,自然有些扛不住困倦。
贺兰茂万没有想到,这个看着怯懦瘦弱的齐人竟能这般算计了自己。
他原也是有些大意,那倦意刚刚侵染心神之时,只以为是这几日太过疲累,便想着坐在火堆旁歇歇心神,却没想到这一放松下来,那疲倦和睡意便似狂潮一般劈头盖脸的涌了过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意识迅速脱离他的脑海。
眼前开始发黑,贺兰茂在半睡半醒之间,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突地紧紧攥起了拳头,却抵不住眼前的黑暗,终是慢慢倒在了火堆旁。
见他悄无声息的倒下,卫灵秀几乎是自地上蹦起来的,拎着衣衫下摆便到了他身边,自荷包里取出剩下的一些粉末,放在他的鼻端,瞧着他呼吸之间将那闹羊花的粉末吸了进去,这才放心下来。
如今便是打雷,都唤不醒了。
这当口事不宜迟,卫灵秀四顾了一下,自贺兰茂身下扯出了他的大毛披风,这样寒冷的夜里,若是就这样衣衫单薄的走出去,不用多久就要被冻死了。
“我也不是贪你这件衣裳,谁让你掳了我来。”她一边扯着,还一边低声嘀咕着,耳朵却警醒的听着帐外的声音。
贺兰茂打了狍子回来时,外面还挺热闹,此时却没什么声响,想是那群跟随的兵勇都各自入了帐子烤火吃肉。
卫灵秀走到帐口,撩起缝隙,往外看了两眼。
外头黑漆漆的,只能看见十几步之外还有七八顶这样的帷帐,里面同样燃着火堆,隐约可见有人在帐子里行走时落在布幔上的影子。
外头果然没有巡视的哨丁。
将贺兰茂的披风披在身上,她闪身出了帐子。
一出帐子,冷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子劈头盖脸的便扑打了过来。雪渣子被风吹到脸上,刮得脸皮生疼生疼。
因有那大毛披风,到不觉得十分寒冷,况且此时远未脱险,卫灵秀也顾不得这点寒凉。攥着披风的领子,低头沿着帷帐快速的绕到了另一边。这一边背靠着一个不算高却绵延数里的坡道,倒也是个背风的所在。
今日月末,夜里黑黢黢的,残月得下半夜才会挂上天。卫灵秀瞧不清楚前路,只得扶着这坡道,一脚深一脚浅的向前小跑着。方才凭着一股子勇气设计了贺兰茂,箭在弦上不得不出了帐子。
此时听着胡杨林中风声凛冽,偶尔又有几声夜枭嘶鸣。后背密密麻麻起了一层冷汗,她只觉得身后有人在追赶一般,脚步越来越快。
耳边风声呼啸,脑海中一片空白,唯一的思维便是再跑快点。
她不是一般的宅门闺秀,却也极少这般拼命狂奔,不过跑了一里地,便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颠簸的移了位置,身上也焦热了起来。
身体上虽乏累,心神却渐渐安定下来,她正想着许是逃过了这一劫,却不想脚下一空。前处居然有一个断层,她来不及停脚,就这样一头栽了下去。
卫灵秀吓傻了,半空中也不知道挣扎,整个人直直的往下栽,只觉得自个儿这一回恐要摔个凄惨。
便是此时,一双手似是自夜幕之中伸了出来,在她坠地之前,一把攥在了她纤细的腰围之上。
那双手分外有力,似要将她的纤腰掐断一般……
“你怎么出来的?!”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将她就要破口而出的尖叫生生的扼回了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