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碎一只杯子算甚,方才,体内蓦然冒出一股戾气来,有种想将小昭整个人给捏碎的冲动,使劲抑制了半晌,才将那种暴戾给压制下去。
犹记得,前年冬季,云莱子来过数趟,每次都与荣华窃窃私语,刚开始,并不知晓他们在暗中商量些什么。后来有一次,依稀听到了几句,大致是关于我的身体状况。
有云莱子在,且花了将近十年的功夫,都未将我的身子给调理好。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倘若运气不佳,或许这辈子,我都将与正常人有着差别,保不齐哪日突然发疯起来,干出何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这并非关键,关键是,因此,这些年,还不晓得给荣华带去了多大的麻烦。
一想到荣华,心里异常难受,连带着脚下的步子,亦是愈迈愈小,直至最后,停止不前。
傻了吧唧站了许久,站了许久许久,直感觉周遭的路人,不断停驻观看,并且不断议论纷纷。宛若杂耍团的动物一般,任由他们围观。
初道回神过来,多少有几分尴尬,毕竟,被那么多人瞻仰着,自然会浑身不自在。转念一想,围观就围观吧,反正自个又不会少块肉来,还不如索性大大方方。
许是厚脸皮的模样将围观群众给震撼,使得他们自个生出几分难为情来,开始四散离去。
一个小小的镇子,不知走了有多远,走到最后,仍没有走出去,可天,却下起了雪,下起了大雪。
脑海中,不由得闪现出一个画面来,但稍纵即逝,很快消失不见。
一位大娘,挑着个箩筐,许是箩筐太重,又许是脚下太滑,一个不稳,一个跄踉,重重跌落在地上,筐里的白菜,顺势滚落了一地。
原本一直处于分神状态当中,余光瞥见此等情形,立即一个飞身过去,将那位大娘扶了起来。
殊不料,那位大娘偏头之后,眼里的神色,瞬间变地惊慌无比,一把将我给推开,朝前跑去,嘴里还大喊着:“妖怪!有妖怪!”
妖怪?难不成,荣华并未找到龙须与优昙花,我的头发,全都白了么?
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铜镜,赶紧去看,结果这一看,把自个都给吓了一大跳。头发,并未白,依旧乌黑发亮,可瞳孔的颜色,却是红色,且是血红色,宛若魔鬼一般。
讨厌下雪天,并非无缘由的,而是由于,数年前,走火入魔的那日,正是一个这般的雪日。
一股寒意,侵入体内,扩散至肺腑,朝身体的每一个器官扩散开去。
防止吓到路人,更防止自己发狂滥杀无辜,唯有驾着轻功,尽快离去,尽快去一个无人的荒郊野外。
许是雪太大,又许是身子太过冰冷,不过飞行了七八里路程,便感觉体力不支,只得落地。或许当真是体力不支,落地的过程中,并未如想象当中那般安稳,而是身子一歪,趴在了雪地里,整个头,跟着埋进了雪里。
蓦然之间,眼前出现一道身影,黑色的衣裳,死神一般冷酷的容颜。紧接着,又出现一道身影,白色的衣裳,雌雄莫辩的容貌。
冷,好冷好冷,浑身犹如走在万年冰山一般。岂能不寒冷?此刻,可是在雪地当中呐!
从雪地里将头拔出来,坐在地上,扑去头上和脸上的雪,正待扑去身上的雪,猛听身后传来一阵疾风声,待转身,待瞧清那人的模样,不由得,身体愈发哆嗦起来。
待那人的手,刚触摸到我的胳膊,不由分说,直接一掌朝他胸口拍去。
许是猝手不及,那人被击中,身子倒退出数步开外。
这时,耳边传来一道声音:“小寻,你疯了啊,你看清那人是谁。”
那人是谁?我所认识的男子当中,除了老蒋之外,岂有第二人喜欢穿黑色的衣裳?
我是疯了,然而,同时,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清醒。要伤的,赫然正是他秦广王。换句话说,若不是老蒋,我还不会出手。
我与老蒋,当真是一段孽缘,孽缘至极。
一直不大明白,为何迟迟对老蒋亲近不起来,原以为是由于他昔日拍了我一掌,令我落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后遗症来。如今才晓得,事实,并非如此简单。
老蒋对我,的的确确是留下了后遗症,然,却是更大的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