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评判标准就更简单了——以貌取人呗。
最后,一个叫高云长的男生当选了班长,他高高的,皮肤有点黑,笑起来很具有亲和力,让人感觉踏实靠谱。一个叫谭诺的女生当选了团支书,她虽然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样子,鼻梁上架着一副圆框眼镜,但说话的时候底气十足,颇具社会主义接班人的风范。然后,还有学习委员、体育委员、生活委员……等等各种委员,每个职位男女生各选出一人担任。总之,一个班40个人,最后有20个都是班委。杨玫说,要给每个同学锻炼的机会,所以明年的班委会轮换给剩下那20个人。她还说,大家毕业的时候,简历上的学生工作一栏就都有东西可写了。
我被安插了个“文艺委员”的头衔,我想,这可能是因为我的名字叫宋词的缘故。杨玫见没人愿意当文艺委员,直接依照名单钦点了我,而且只问了我一个问题:“以前当过班干部吗?”
我说:“当过。”然后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两个字,组长。
她放心地点了点头,说:“那就由你当文艺委员吧!”
于是,横亘于我人生多年的阶级矛盾,就这样被毫无预兆地消除了。
12.
开完班会后,还有各种大会小会。
院长要开会,副院长也要开会,党支部书记要开会,主要学科带头人也要开会。我们就在这大大小小的会上,进入了低头玩手机的崭新时代。
礼堂里坐满了全院新生,乌压压一片,全都勾着头。台上坐着领导们,一个个的发言方式都很典型:“我不想耽误大家时间,就简要说三点,第一点呢,又分为五个小部分,第一部分,我想说的是……”
当然,他们也分为乐观派和悲观派。
乐观派的风格是这样的:“我们c大经管学院毕业的学生,进省分行是保底的。业界对我们的毕业生质量都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你们要对未来有信心。我们还拥有广阔的校友资源,等到将来找工作的时候,你们就会发现,面试官就是你们的师哥师姐,帮你们一把肯定没有问题……”
悲观派的风格是这样的:“现在就业市场竞争多激烈,你们看看新闻就知道了,你们毕业了想留在北京,就只能去个北京分行xx路支行当大堂经理。知道大堂经理做什么的吗?就是每天问‘您好,请问您需要办什么业务?’的那个岗位。不要瞧不起大堂经理,笔试面试一关都不能省,还必须是211大学毕业的,懂吗?还有,本科文凭想拿北京户口,那是几乎不可能的,没有户口,你买房买车怎么解决,你的孩子将来上学怎么解决?没有北京户口,你连相亲都会受到歧视……”
当然还有哲学派:“大学,是塑造人格和灵魂的地方,来自于你破的万卷书,行的万里路,所谓的好成绩和好工作,并不是你来读大学的目的,你来这里是为了践行真正的儒道,为天地立命,为生民立心,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总之,我刚刚挤过了独木桥,本以为会到达象牙塔,没想到居然是大渡河。
13.
学院还安排了学长学姐和我们交流,聊的主要是大学规划。我们郑重地记下他们写在黑板上的联系方式,虽然明知自己可能永远也不会拨打这个号码,然而,看着不断加长的手机通讯录,依然自欺欺人地以为自己已经迈出了传说中的“攒人脉”的第一步。
他们每个人谈的重点都不一样,就如同你向一个人问路,他告诉你的永远是他要去的方向。
有的人是学术型的,推荐了一大堆听上去就十分高大上的学术期刊:“以本科生的水平,我建议大家还是做实证研究,理论研究不容易出成果。”
有的人是社团活动积极分子,罗列了一大堆自己的主要事迹:“这次vc商业案例赛我们联合了京津地区10所高校参赛,联系到了三家媒体进行跟踪报道,还为决赛拉到了两万块钱的赞助。”
还有实习狂人,说起话来中英文夹杂:“小组讨论的时候,要不然争取做tider,当然,你不能话很多,很强势,因为现代企业看重的都是teamwork,表现太aggressive的人,很可能会与offer失之交臂。学弟学妹们以后有s,都可以啦!”
——等等,什么叫实证,什么叫vc,什么叫timer啊?
学长,信息量太大了。
在挤过独木桥前,人生只有一个光源,目标明确,脚步坚定。千辛万苦终于挤过了独木桥,灯光一齐亮了,我站在空旷的未来里,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我们c大经管学院有一点非常值得表扬,”一个叫沈泽淼的学长给消化不良的我们来了一剂强心剂:“那就是经管学院自建校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自杀事件。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的压力更小,竞争更少,或者是课业更轻松,而是意味着我们的精神面貌要远胜于其他学院。这点呢,主要是因为经管的课程基本都围绕着赚钱数钱和钱生钱,还没过上啤酒喝一瓶倒一瓶的日子呢,谁舍得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