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她又看看坐着自己面前的儿子,唇角浮出一丝笑容来。
“找到了吗?”覃阳的心里渴望着这份答案,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经过了这么多年,自小被人笑话和侮辱。每当父亲对自己稍加严厉和微辞之时,他心里那个未曾谋面的亲生父亲的面目就会变得无比和蔼和高大。
可是此刻,面对着即将得到的答案时,他却不由自主的忐忑了起来。
听到儿子问这句话,岳明梅却冲着他笑了起来,随即反问着他:“你不记得了吗?”
覃阳重重的往自己身后的沙发靠背上一靠,张大了口,看着自己的母亲。
岳明梅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又拍了拍他的手背。
“我只记得火车了……呵呵……”覃阳想起五岁那年,妈妈似乎带他出过一次远门。
“嗯……我们没有座位,你一直哭闹……”岳明梅点了点头,接着儿子的话说。
“那……就是找到他了?”覃阳说不清心里的滋味,有些结结巴巴地问:“他……他知道我吗?”
岳明梅看了儿子一眼,低下了头。她明白儿子此刻的心情,毕竟血浓于水,哪个孩子不希望被自己的生身父母认可呢?哪怕他不曾养育过他一天。
“他知道你……”她又抬起头,笑着说:“他那时候已经是大学教师了,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吓了一跳……”
“他抱过我?”覃阳又紧张的接着问,可是问完了,脸上却现出后悔的表情来。他“霍”地一下子站了起来,两手攥紧了拳头,在沙发边走来走去。
“他已经有自己的家庭了……他抱了你,还带你去吃了饭,他很喜欢你……希望你能到他的学校去上大学……”岳明梅看着他,安慰着他说。
可是事实真是这样吗?岳明梅在心里讪笑着自己。
她永远记得她抱着熟睡的儿子,在大学门口拦住他的样子。他那副吃惊的表情,用看待一个疯婆子的眼神看着她……
他已经不记得她了……他用嫌弃的眼神看着这个小城市里来的女人,以为她是乞讨行骗的,直到她拿出那张照片和他的校徽。
他颤抖着手将照片拿在手里细看着,翻过来倒过去,甚至沾着口水抹着自己在照片背面上签的名字。
直到不远处有个女孩叫着他的名字:“跃忠!”
他惶恐地看过去,低声叮嘱着岳明梅:“别乱讲话!”然后跑过到女孩的身边,一边对她指指点点,解释着什么。
那女孩用看下等人的姿态看着她,她不知道覃跃忠究竟对她说着怎样的谎言。
他又跑回来的时候,那张照片已经被他攥得皱成了一团。
他小声的质问着:“你想干什么?”岳明梅的心跌到了谷底,她瞬间觉得自己四肢冷冰,若不是因为怀里的儿子,也许她已经跌坐到了地上。
“你不想看看你儿子吗?”岳明梅做着最后的挣扎。
“我儿子!什么儿子,你别瞎说!”他瞥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等他的女孩,厉声说。
“他真是你的儿子,不信你看看!”岳明梅扳过怀里儿子的小脸,想叫他看个清楚。
他却别转了头,将手里攥着的照片扔在了地上,“我不认识你这个疯女人!你再来敲诈我,我就报警了!”
……
“妈……妈……”覃阳喊着出神的母亲,将她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那你们后来没有再联系过吗?他为什么不来看我?也没给我打过电话?父亲是因为你去找了他,才要跟你离婚的吗?”覃阳看着母亲,眼睛里全是疑问。
“我累了……睡吧……”岳明梅站起身,慢慢往自己的卧室走去。她知道儿子站在身后看着她,他的心里还有许多疑问,可是下面的事,已经是属于自己那部分的故事了。
她可以说是仓皇地从北京逃回来的,她带不回来的不仅仅是那张被覃跃忠揉皱的照片,还有自己那颗破碎的心。
她仿佛就是自北京回来的那一夜突然就苍老了……
谭守彬知道她私自带着儿子去了北京之后,大发雷霆,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难道自己这她和孩子这几年的照顾,都比不过一个背信弃义的男人吗?
自那时开始,他渐渐的对她冷淡了起来。
她知道他那几年过得很荒唐,她更知道自己将他伤得体无完肤了……可是她想不出任何一种挽回的办法,覆水终究难收,何况是被伤透了的心呢。
当她得知他在外面有女人时,当她知道那个女人居然是燕仪的时候,她反倒松了一口气。
于是她与他平心静气的坐下来谈开了一切,她主动提出等到覃阳考上大学就协议离婚……
“妈……”听到儿子又叫了她一声,她扶着门框站住了身子,却并不转过身去。
“你没事吧?”覃阳的话。岳明梅轻轻摇了摇头,走进屋里,带上了门。
她走到床边坐下,重重的吁出一口气来,终于将这一切说了出来,可以松口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