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妃母倒是生了个有趣的儿子。”末了,十阿哥这么说了一句。
“的确。”九阿哥附和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余光瞥见被簇拥着的太子走出,那一身明黄的服饰竟也不差皇阿玛什么了,冷哼一声,装作没瞧见,拉了十阿哥一把,两个快步走了。
六月初四,太子率大学士阿兰泰,户部尚书马齐,礼部尚书佛伦往诺海河朔地方,不几日,迎驾回宫。
康熙一回来就知道了胤裕的事情,这一次出征葛尔丹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又听到这样的事,当下火气就不往一处来,但他到底是当帝王久了的,又念着赫舍里氏的情,想了又想,那火气还是压了下去,小孩子不懂事,做点儿什么错事也不是… …不能原谅的!
留头发的事情已经在太后那里过了明路,康熙又是一向孝顺的,也不好为这事逆了太后的意思,倒显得跟太后过不去似的,而改名字的事情,到底不是真格改,小孩子自己起个字号什么的,虽有些不合礼仪,但那也是汉人的礼仪,满人根子里到底不讲究那么多。
只那理由,可让人说什么好!
怒火过去了,哭笑不得的感觉就上来了,康熙起名字的时候还真的没想那么多,裕字虽不是什么高贵得不得了的字,但其含义也不差啊,“裕,衣物饶也。”丰足到哪里都是好事,怎么到了他这里,呃,胤裕,确实有些… …
排行这种东西,字辈这种玩意儿,万一真的碰上不好的字,还真要起名字的父母多经点儿心才成,不然合起来读成那般,谁也不是有意的不是?
想想那含义确实有些… …呃,算了,又不是正经改名,私下叫叫,换个称呼也无所谓。
心底里虽然已经允了,但面子上到底有点儿过不去,也不说旁的,只以功课不勤为由罚了胤裕去跪奉先殿,面壁反思己过,总也是惩罚。
平妃心疼儿子,她之前才死了个儿子,得到这么一个儿子,真是盼了多少年的事情,疼都疼不过来,平日里拍打两下,自己都要夜里哭的,这会儿去跪奉先殿,她哪里舍得?孩子那么小,万一… …
听了消息,也忘了康熙平日的忌讳,当下就匆匆忙忙往前头走,要求个情什么的,迎面儿正碰上太子,太子早知道了消息,忙拦住了。
“父皇下了决定便不会再改,妃母还是不要去了,免得父皇一气再罚得重了。二十五那里,我去看看,想来不会有事,妃母放心就是。”
平妃其实还不放心,但太子已经这样说了,她若执意去求情,岂不是不给储君面子,被这么拦了一下,她倒也记起康熙的秉性,难掩忧色地应了,少不得多叮嘱几句。
太子心里头又有些发酸,却还是一一都应了,临了还跟平妃保证:“我看父皇不像是太气的样子,妃母放心就是了,二十五不会有事的。”
话到此处,不放心也只得放心了。
平妃眉宇不展地走了,太子也带着人往奉先殿去,他对胤裕还是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多少年多少人都那样过了,就你一个事儿多,弄得他现在照镜子也觉得自己的辫子不对味儿,真是… …又多了一个机灵聪慧的弟弟,太子还真说不出心里头是个什么反应。
这一回随着康熙出征回来的胤祐胤祺胤禛胤祉,还有太子一直当做眼中钉的大阿哥胤禵都是有了军功的了,胤禵且不必说,他早就出头了,而胤禛他们,眼看着这一帮弟弟也有了军功压身,他一个当储君当太子当兄长的,却是身上没有半点儿军功,这让他的位子怎么坐得牢?
明知道皇阿玛是必然要对他们封赏的,而自己明明眼红,却非但不能拦着,还要贺着,真是… …
种种复杂滋味儿在脑中过了个遍儿,太子倒是没留意周围的耳目。
“他真是这么说的?”
有人把太子的话学给了康熙,不是逐字逐句,但是该清楚的都说清楚了,而那影射的意思足以让一个帝王心生怀疑。
都说伴君如伴虎,帝心不可测,然,若是有个人真的能够测到帝心,那么他就离死不远了,古有杨修为先例,今… …康熙此时倒没有多少忌惮心理,但那不舒服的感觉还是存了下来,以后应景就会发作。
“倒是没看出来,对二十五,他还有几分兄长的样子。”康熙这般说着,好像无甚深意地话却听得梁九功心弦一颤,这话音,可是透着不好了。
帝王的骂可能是关切爱护,帝王的夸也可能藏着祸根源头。一句话转两三个个儿,再去听,含义可能已经大变,由不得人不仔细揣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