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村长呆了呆,脸色有些变了,道:“这么说起来我也奇怪,这些官兵往常是见了好东西就想据为己有的,可是今天,这酒,这烧猪,他们似乎一点兴趣也没有,这,这可真奇怪了!”李村长想起前些天和引章拿着银票跟他们谈判时,他们明明是那么贪婪的人,可是今日为什么变得那么不一样?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引章猛然想起赵捕快那红肿了半边的脸颊,心头一紧,向胤zhēn道:“四哥,我突然想起来昨天傍晚赵捕快回来的时候,他的右边脸颊肿得老高,明明就像是挨了老大一耳光,可他却说是骑马摔的!对了,他的神情也不太对劲,支支吾吾、慌慌乱乱的,你看会不会——”
“杀人灭。”胤zhēn冷冷道:“不用说了,这定是那狗官的主意。”
“怎么可能!”老村长和阿恒脸色“唰”的变得雪白,阿恒结结巴巴道:“这,这怎么可能呢!我们跟他无冤无仇,这是从何说起!”
如果这话是别个说出来,老村长和阿恒一定半个字也不信,但从胤zhēn口里说出来,他们也不由将信将疑起来。
“如果我猜的没错,酒肉里必定下了毒,不然”胤zhēn冷笑,道:“我实在想不出他们非要我兄妹二人过去有何道理!”
“……”老村长和阿恒面面相觑,半响说不出话来。
引章和胤zhēn笑吟吟的随着老村长及阿恒回到了老槐树下的集合地点,众人见他兄妹二人来了,忍不住都欢呼起来,自动让出了一条道。胤zhēn仍是面色淡淡,引章少不得微笑点头,向众人招呼。
赵捕头和林捕头没料到除了引章还有一个人。虽然有些诧异也没往多想,嘿嘿干笑了笑,便道:“好了。这回人总算是齐了!来来来,大家尽情享用,可千万别浪费。辜负了大人一片心意!”
赵捕头话音刚落,阿恒带着大壮一人一碗酒水捧着到了他和林捕头跟前。双手端着酒碗,恭恭敬敬向他二人笑道:“此次本村村民逃过此一劫,多亏二位相助,这碗酒聊表心意,请二位务必满饮不要推辞!”
两位捕头心不由“突”的一跳,哪里肯喝,再三推辞。搁不住阿恒和大壮热情如火,村民们也不觉围了上来一样的热情如火,纷纷劝说他们定要饮下这碗谢恩酒。眼看招架不住,赵捕头急得满头是汗,林捕头情急生智,一手接过大壮手中酒碗,端举在胸,缓缓撒泼在地,道:“大家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此次大家死里逃生,全赖李河村土地神灵和老天爷庇佑。这碗酒,该敬天敬地,我们兄弟绵薄之地,岂敢同天地争功!”
“对对。老林所言极是!”赵捕头慌忙答应,忙手忙脚接过阿恒手中酒碗,有样学样。
“既如此,我们就不客气了!”阿恒笑了笑,突然大声道:“大家还等什么?动手吧!”
“好!”数个声音在一片喧嚣嬉闹声中整整齐齐答应,两捕头及跟来的几位官兵来不及回神发生了什么事,已经被数名壮汉摁倒在地,阿恒、大壮和伺机在一旁的二牛、李峰等人也突发制人死死制住了赵捕头、林捕头!
赵、林诸人大惊,纷纷呼喝,现场村民们也乱成一团,慌乱之间酒碗、酒坛歪的歪、倒的倒,响成一片,小孩子们不知发生了何事“哇”的又大哭起来。
“你们这些刁民,想做什么!快放开我们!”林捕头和赵捕头脸色灰白,强自喝骂不止。
胤zhēn双手背负在后,腰杆挺得笔直,向李村长道:“这儿交给你善后,二牛,那几个兵丁你们几个给捆结实了,关柴房里去,阿恒、大壮,押这两个狗奴才跟我来!”说着转身,带着引章去了。
阿恒等齐声答应,分头行事,赵捕头被胤zhēn气势所摄,怔怔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林捕头犹自作垂死挣扎,口里低声骂着什么,被阿恒一巴掌打得嘴角出血,惨叫一声再也不敢吱声。
胤zhēn命将那二人押至村长家中,命人也结结实实捆了手脚,按着跪在地上,他阴沉着脸,冷冷瞅着那两人愤怒得要喷出火来的目光,什么也没说,扭头吩咐一人:“去把外边上好的美酒筛两大碗过来,灌他们喝!”
赵捕头、林捕头惨叫一声,浑身瘫软在地,身子筛糠似的发起抖来,再也不敢隐瞒什么,一五一十将知县的意思全都说了。
阿恒等又惊又气、又怕又恨,忍不住狠狠踹了二人几脚,啪啪几个打耳光打了下去,恨声道:“我们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何至于如此歹毒竟想要我们全村人的命,你们就不怕报应吗!”如果不是胤zhēn二人察觉,他们此刻岂非已是死人?想象着那毒药穿肠的滋味,诸人不由得冷汗涔涔。
“四公子,龙姑娘,让我斩了他们!”大壮怒目大喝,举起了拳头。
“不要,不要”林捕头尖叫起来,颤声道:“就算,就算你们杀了,杀了我们,县、县太爷还是、一样不会、不会放过——你们!”
大壮一呆,咬牙切齿道:“大不了我们逃了,怎样?”他虽这么说,又何尝不知也许他可以逃得了,也许十个人、几十个人可以逃得了,老弱妇孺是无论如何也逃不了的。他的心不由一沉,声音也渐渐的泄了气。
“哼!”胤zhēn冷笑,缓缓道:“你们以为爷会怕那狗官?”胤zhēn缓缓从怀中掏出一物,握在掌中慢慢走近二人面前,垂手放置他二人眼前,冷冷道:“可瞧清楚了,这是什么?”
两人瞧清那令牌上的字和纹路,身子抖得越来越厉害,牙齿也咯咯作响起来,瞳孔骤然睁大,惊惧的瞪着胤zhēn,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念在你们不过是从犯。爷可以不同你们计较,不过,这要看你们怎么做了!”胤zhēn缓缓踱着步口气态闲适,语气从容。
赵、林两人却像见了鬼一样,依然抖个不住。抖得话都说不清楚,好半响才颤抖着道:“四、四、四爷——饶、饶命。奴、奴才,听、听从——差、差遣!”
“哼!”胤zhēn又是冷冷一笑,扭头向阿恒道:“可有纸和笔,拿来给我。”
阿恒等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早已看得傻了眼,一听胤zhēn这么说,忙道:“有。有!我爹是个老秀才,有呢!”说着忙忙进里间屋去,翻箱倒柜好一阵,终于找到几张发黄的纸和一支秃了的毛病和劣质的砚墨,十分乖觉的替胤zhēn研墨。胤zhēn走笔如飞,刷刷写了几行字,折了起来,掏出一枚小巧的印章呵了口气轻轻印了一下,一边折信一边指着赵捕头向大壮道:“把这人松绑。”
大壮一呆,心里老大不情愿。却不由自主受胤zhēn气势感染,不觉脱口应了声“好!”将赵捕头解开了。林捕头在一旁急得直瞪眼,却连望胤zhēn的勇气也没有,只在心里暗暗着急。
“谢、谢四爷!谢四爷!”赵捕头恍若在鬼门关走了一圈。背上早已被汗水浸透,浑身力气也被抽光了一样,软绵绵的,站起来直打飘。可忽然之间,他却觉得自己心里踏实、安定了许多。
胤zhēn将那块令牌和写下的信交给他,目光一扫,道:“你听着,带着爷的令牌和这封信马上到邻县求救,要快,明儿个最迟午时,定要赶回来!即刻就走,明白了吗?大壮,你也跟着去。”
“是。”大壮脆声答应,道:“四公子放心,我一定好好看着他!”
“是,四爷,小人明白!”赵捕头不理会大壮的话,躬身双手接过令牌和信,小心翼翼收入胸前,想了想终于陪笑道:“四爷,四爷何不向我们大人表明,大人未必敢——”
“叫你去就去,你哪儿那么多话!”胤zhēn狠狠瞪向他,狗急了还跳墙呢,这狗官逼急了有什么不敢做的?他绝对不愿意冒这个险!但邻县县令就不一样了,只要救了他的命,便是犯了再大的罪也足可将功赎罪,所以,他绝对不会错过这立功的大好机会。
“是,是,四爷,小人这就去!”赵捕头不敢再吭声,忙起身与大壮匆匆去了。
阿恒等身子动了动,终于也没阻拦。
“四哥,这几个家伙今儿不回去复命,那狗官一定不放心,说不定明早便会亲自带人过来,大壮和赵捕头赶得及回来吗?”引章忧心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