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闻着他满身的酒气,亲自服侍他更衣,嗔道:“如今到底不比年轻的时候,您也得多顾惜着身子,爷们在外面喝酒,我一向不反对,可若是饮酒过度,那也是极伤身的。我还盼着您带孙子去爬山,可得养好身体!”
大老爷呵呵的笑,拍着她的手,温声抚慰:“我也只是遇到老朋友,多喝了几杯。”一面说,一面踉跄的瘫在了太师椅上,红光满面的说道:“从文自京都外放,去浙江任布政使,我们数年未见,难免就贪杯了。”
从文是大老爷多年好友屈泉灵的字,本是都察院的监察御史,如今一朝外放,一脚踏入从二品之列。
大太太心中微动,略有些期待的问:“那您的事……”
“也得等几年了。”大老爷摆了摆手,“从文和我推心置腹,我也算明白当年为何不被起复。一朝天子一朝臣,只怕等到新帝登基,我才有一线希望。”顿了顿,话锋一转,“自然了,天无绝人之路,从文已答应为我奏表,如果二弟再出面,众人拾柴火焰高,圣上回心转意也未可知。”
大老爷是两榜进士,致仕前也是四品大员,如果能够起复,不管是对温家,还是对温昭阳的前程,都极为有利。
大太太心里的那一丝犹豫顿时烟消云散。
“瑾沅和瑾瑜也都不小了,她们的婚事,也得你多操心才是。”大老爷本昏昏欲睡,却忽然睁开眼,含糊的嘀咕:“下午的时候,大姨娘还为了瑾沅的婚事去找我,我想这本是你的事情,就没有应。”
也许大老爷是真的醉了,清醒的时候,很少这样的多话。
大太太先是微惊,随后笑道:“这是我的疏忽,我想着无论怎样也要好好为这几个女儿打算,这几年也相中了好几家,可人家不是嫌弃瑾沅是庶出,就嫌弃我们家出的嫁妆少,这样的人家,我怎能让女儿嫁过去吃苦,都推辞了。”
大老爷点点头,到底抵不过睡意,含含糊糊的说了句:“你放在心上就是了。”头一歪,睡着了。
大太太亲自扶着他在炕上躺下,盖上了被子,放下帘子,才缓缓出了内室。
时候已经不早,白芷和汀兰都安静的坐在外间,见大太太走出来,吓了一跳,忙迎了上去,低声问:“您可是要吃茶?”
大太太摇头,“给我磨墨,我要写信。”
哪有这时候写信的?白芷心里疑惑,却半点不敢耽搁的去取了墨块。大太太也只匆匆写了几行字,刚晾干,就装进了信封,“立刻吩咐人送到大姑奶奶那里。”
白芷显然常干这事,虽说下过雨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可大太太神色凝重,她二话也不敢说,冒着雨,深一脚浅一脚的将信送了出去。
第二天天还未亮,林妈妈就赶过来服侍大太太梳洗。彼时大老爷犹自酣睡,大太太替他掖了下背角,才低声对林妈妈说道:“你待会去开了我的箱笼,找几件颜色鲜亮的衣服,我要赏人。”
赏给谁?
大老爷还在屋子里,林妈妈没有多问,应了一声。就听得外头汀兰说道:“大姨娘来了!”
大太太神色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