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书凡望着她美丽的脸庞,这些年他日日惦记着她,这份痴心,只怕她从未放在心上过。他笑的有几分落寞,“仪妹妹,我知道你眼界高,谦王爷英武潇洒,府中却早有妻妾,我虽不如他,待你却是一片真心,我此生只会有你一个妻子……”
秦奉仪打断他:“你的妻子不会是我。”她诚恳的看着张书凡:“书凡哥哥,你是好人,我一直视你如亲兄长一般,你会找到一个与你携手白头的好女人,但那人绝不会是我。”她话已说完,转身欲走,却听张书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爹遣了人带你回去,你若是自个儿出了这门,我也拦不住他们。”
秦奉仪停住脚步,回头看向他,张书凡笑的苦涩,终于将实情道来:“你走的这些年,你爹一直在找你,前些日子才得了你的行踪。他本是预备绑你回去,是我去求了他,”他仍是将玉镯伸到奉仪面前,“我们两家的联姻从我们出生便是注定了,没有我们选择的余地,但是仪妹妹,我是真心喜欢你,我不愿逼你恨我,你现在可能不想嫁我,但我会用一生去给你幸福。”
他话到最后,几乎是恳求。秦奉仪眼中闪过动容,却仍是坚定推回他的手:“我不需要别人给我选择,谢谢你的心意。”
张书凡望着手上的镯子,终于还是这个结局,他早已经知道了,却不死心,“是因为谦王爷?”
秦奉仪不置可否:“是因为他也好,不是因为他也好,我秦奉仪的人生,只有我自己能决定。”她一双凤眸闪烁着张扬狂傲,直教日月星辰都黯淡了下去。
“你不叫秦奉仪。”张书凡缓缓道:“你叫风仪。”
秦奉仪转过身,正欲迈出书房,又停了下来,侧过脸冷冷道:“从我娘死的那一刻,我就已不再姓风。”
书房前,果真如张书凡所言,李长风已经被风家堡派出的高手层层围住,见秦奉仪走了出来,好兴致的自嘲道:“救美不成反被围,我可是世上最丢人的英雄。”
秦奉仪与他并肩而立,自靴中拔出随身带着的匕首,毫不在意的笑着:“王爷自个儿要跟着来,若是被刺成马蜂窝可别来找我寻仇。”
两人谈笑自若,哪里有被围的样子,只是杀气已在不经意间弥漫开来。张书凡兀自愣了许久,突然三步并作两步跑出屋外,高喝一声:“放他们走!”
风家堡的人哪里会这么轻易听他调度,竟没有一人动,他自袖中拿出令牌,再次喝道:“堡主令在此,放他们走!”令牌是他临行之前风伯伯亲手交予他,本寄望他能带秦奉仪回来,而他却叫他失望了。
秦奉仪望向他,张书凡微微一笑,“保重。”
秦奉仪一句‘对不起’哽在喉中,李长风见风家堡的人已经让开了一条路,怕再生出变故,忙推她入了马车,自己则拉住缰绳掉转马头绝尘而去。
行了段路见无人来追,秦奉仪也出来坐在了车辕上,两人沉默了许久,李长风好似与她说话又好似自言自语道:“奉仪,风仪,我还是喜欢奉仪这个名字。”
秦奉仪挑眉,“你听到了?”
李长风一脸无奈状:“庭院就这么小,习武之人耳力又好,倒是很难听不到。”
秦奉仪也知他不是爱刻意偷听的人,只是淡淡叹了口气,李长风道:“若是能选择,我也不愿姓李。”
秦奉仪看向他,他却又露出玩世不恭的笑:“抱怨而已,不要放在心上。”
秦奉仪靠着车门,望着阴沉沉的天色,今日得见故人,让她想起好些自以为遗忘已久的往事,她面上浮起一丝似哀似笑的奇怪表情,“我娘亲当年是晋城第一美人。”
李长风并不言语,只静静听着。
“她早便有心悦之人,却被迫嫁给我爹,我爹纳了八房小妾,没有一个人敌得上我娘十分之一的美貌,我爹最初宠爱她至极,却难博她半分笑颜。久了我爹便厌烦了,因为还有那么多的女人等着他,慢慢他便不再踏入我娘的房内半步,直到她死他也没有再看她一眼。从我记事起我娘就不快活,她很少笑,也不怎么说话,但她很温柔,她爱看我练剑,爱看我骑马,即便我偷溜出去玩儿她也不曾生气,因为她看不到的世界,她希望我能看到,她得不到的自由,她希望我能得到。”她眨眨眼睛,笑说:“你知道吗?我虽不会女红,我娘却是高手,她总是在绣荷包,但她没有给过我,也没有自己带,绣好了之后总是放进衣箱中,她死的时候,那么大的衣箱,竟是满满的荷包,有红梅的,有翠竹的,底下一个小小的‘笙’字,”她看向李长风:“你说,是这个‘笙’字误了她的一生,还是她的不认命误了她的一生?”
李长风的思绪被她的话带回到一个夏夜,那个清瘦女子倔强的眼神,离经叛道的论调,唇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笃定的说:“你不是她,你不会有这样的人生。”
秦奉仪沉默了半晌,凤眸再次闪亮了起来,笑道:“你说的对。”此时,不知是什么落到她的面上,只觉一阵冰凉,她摊开手掌,喃喃道:“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