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邦彦朝后挥手,四处丫鬟尽数退去,然后领着伊姝穿过曲折走廊、亭台楼阁,径自来到西北一隅的院子里。院子并不大,却种满了无数玉兰,天生丽质之花朵,占满老树虬枝,如云如雪,芳香扑鼻。
想来这便是沈大将军的书房了。
书房很宽大,干净整洁,案上放着文房四宝,旁边兵器架上挂着各式兵器,刀剑枪锤斧,样样俱全。沈邦彦亲自奉了茶进来,房门从身后关上。
屋子里一时很静,伊姝没来由地有些不安。
沈邦彦忽然转身跪下大礼参拜,口中说道:“末将参见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伊姝素手一抬,“免礼!”
两人各自寻了位置坐下,伊姝面色恬淡,长长睫毛下一双秋瞳寂然无波,浅抿一口复又将杯盏放下,这才漫不经心地道:“沈将军一年四季寒暑坐镇秦州城,却是错过了不少好戏。”她这一说,无疑承认了自已的身份。
沈邦彦闻言面色大变,藏青色长袍无风自动,“嗖”地起身再次跪倒,“末将未奉召令,不敢挥师进京,致使皇上受屈,请公主降罪!”
“沈将军严守君令、尽忠职守,何罪之有?本宫只是开个玩笑,将军莫要在意。”伊姝继续浅笑,笑容里却透出一丝冷意,令大将军沈邦彦没来由地在心里打了个寒噤,头垂得更低了。只听她又淡淡说道:“若是沈将军真觉得自己有罪,那就将功赎罪好了,替皇上找到两位皇子,再把叛贼伊琰献出,便是大功一件。”
“怎么,两位皇子来了秦州?”沈邦彦惊讶反问,又故意忽略掉伊姝说话的后半句。
“不然你以为本宫过来游山玩水么?”伊姝没好气地回道,喟然一声长叹,面色陡地变得沉重,“父皇大病初愈,急需伊浔、伊珩两位哥哥回宫辅政。至于伊琰,父皇交待,也要捉拿回京治罪。据当日救下两位皇兄的福公公说,他们已经悄然投奔你来了。”
伊姝说完,抬眼看他,后者一脸茫然地摇头,恍若真不知两位殿下的下落。她这招投石问路,并无多大把握,见他如此反应,自然看不出任何端倪。
原本是微服出行秦州,谁知刚到便被人探知了底细,这才大大方方地入府拜访,满以为多少会有些收获,偏偏这沈邦彦一问三不知,装聋作哑得恰到好处。
伊姝心里憋着气,面上却不好发作,本想再问问其他的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哪知沈邦彦却主动说道:“末将刚得了个天大的好消息,据说太子殿下来了秦州。末将已经派人去接了,相信不久就会回府。”
“哦——你找着太子殿下了?”伊姝不由得面露喜色,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消息了。
不得不承认,沈邦彦这记马屁拍得到位,让原本对他很有成见的伊姝的态度立马有了改变,甚至忘记了初衷。
“公主先好生歇着,呆会儿殿下来了,末将再派人来请你来请。”沈邦彦,又亲自给伊姝添了茶水,这才徐徐退去。
沈邦彦走后不久,伊姝就让喜春四处溜达去了。
她自己则是百无聊赖地站在窗边欣赏风景。院子里不知何时,已浠浠沥沥地下起了小雨,缠绵得就像情人的心思,玉兰花含香吐蕊,花瓣洁白饱满,犹如少女朱唇欲滴,各色姿态妩媚多情。
忽然,花树下白影闪现,晃花了人眼。伊姝陡然一惊,急速推门而出,只见某一花树连晃几晃,晃得落英纷飞,花瓣簌簌,却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临夏随后追出,面色极不自然,“公主,怎么了?”
“没什么。”片刻间,伊姝已经恢复常态,眸子里波澜不惊,随即又自言自语道:“白玉兰高贵典雅,花香似兰,洁白无暇。没想到这沈将军倒是位怜花惜花之人,且甚有眼光。”
街上仍是小雨纤纤,密密麻麻地飘洒于地。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忽地响起,紧接着几匹快马飞奔而来,马上皆是青一色的劲装大汉,腰间都挎了武器。快马过后又驶过来一辆马车。马车看起来很普通,但拉车的马脚上皆钉了马掌,且是上等的良驹。不过似乎跑了太远的路,这会儿也是累得口吐白沫。
到了沈府门前,马上的人纷纷下马,随后走到马车旁,掀开车帘,从里面搀出一位面色蜡黄的青年男子。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