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的王公贵族们正不屑的看着努奔跘与珠儿得娜打情骂俏,忽然间,就听一阵响声悉悉索索,众人低头一看,木板下竟然有刀□□出,不由得大惊失色:“大汗,这又是为何?”
“请各位稍安勿躁!”努奔跘笑着站了起来,走到了高台中央:“今日本王让你们看一出好戏!”
一群身穿寒铁盔甲的武士从高台下边钻了出来,密密麻麻的一片,众人看得一片茫然:“大汗,你这是意欲何为?”
“大家不要慌张,不要慌张!”努奔跘笑眯眯的指着莫尔郄道:“莫尔郄叔叔,为了这么多人的平安,你就牺牲下自己吧。我知道莫尔郄叔叔素来是个好心人,肯定会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救别人的。”
顷刻间,高台上的人这才明白,原来汗王是准备要向莫尔郄下手了。
众人无限同情的望着莫尔郄,看来今日他是在劫难逃了。有些人暗自叹息起来,莫尔郄真是个好人,只可惜性子孤高,不肯附和汗王,今日竟落到了这种地步。
莫尔郄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脸上没有半分畏惧的神色:“努奔跘,我的侄子,你这样对叔叔说话是不对的!你这个大汗之位,是你弑父弑母得来的,本来就是坐不大稳当的,可你自己不想着如何好好治理北狄,却一心想要排除异己,又好大喜功穷兵黩武,你以为北狄的百姓会支持你么?”
“哈哈哈,莫尔郄叔叔,你就是嘴巴皮子说烂,也救不了你的性命!”努奔跘横蛮的看了莫尔郄一眼,一只手朝高台下的武士挥了下:“速速上来,将莫尔郄拿下!”
“谁敢动我莫尔郄叔叔?”忽然间,大坪那边的篱笆外有几道身影拔地而起,就如一只只升上天空的纸鸢一般,扶摇直上,众人看得瞪圆了眼睛,张大嘴巴望着那几个人:“莫非是希思女神派下来的神兵?竟然能飞这么高!”
那几道身影,也不是全然都能飞这么高的,方嫂、尕拉尔与宝柱身手最好,几起几落,早就在十步开外,而嘉懋与卢世飞等几人却没这般功夫,也只能堪堪从篱笆外边跳进去,幸得他们人多,又加上看守的北狄士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才让他们也跟着冲到了高台那边。
嘉懋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自己原以为跟着外祖父练了些招式,在京城的时候又得了外祖父精心指点,虽然比不上宝柱,可也该还是有几分功夫,可没想到现在一试,身手还是远远不及宝柱。
相宜在哪里?嘉懋有些心急,抬起头来往希思神庙那边看,他见着走廊那边有一群穿着粉蓝衣裳的女子,可隔得有些远,看不出来究竟谁是相宜。嘉懋心中有几分焦急,正准备往希思神庙那边冲,忽然间,一支明晃晃的枪朝他面门刺了过来。
“容大少爷,小心!”卢世飞赶紧用大刀将那杆枪拨开:“已经开战了!”
“哦!”嘉懋这才反应过来,从腰间将长剑抽出,跟着卢世飞朝前边厮杀了过去。
寒铁甲士基本上已经涌上了高台,没有几个还留在下边,他们的主要目标是要保护努奔跘,杀掉莫尔郄,卢世飞与嘉懋等人并不是他们关注的对象。
“尕拉尔!”连翘见着那高大的身影飘飘的落到了高台上,心中紧张:“留神!”
一双碧绿的眸子朝她看了过来,尕拉尔转脸,朝连翘笑了笑:“你好好保护自己!”
可连翘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尕拉尔陷入那群寒铁甲士之中?她抓起碧玉勺,不顾一切的朝高台上冲了过去:“尕拉尔,我要与你在一起!”
那两个穿着白色衣裳的侍女惊慌失措,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两人尖叫着朝希思神庙跑了过去,站在走廊那边的侍女们也尖叫了起来,众人提着裙子到处乱跑,想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
相宜一手提着裙子,飞快的朝高台上跑了过去,嘉懋在那里,她要去找他,她要和他在一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刚才那个侍女喝下了圣水,自己必须要给她解药才行,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条生命就这样成了牺牲品。
“相宜,危险!”嘉懋刚刚跳上高台,就见着应穿粉蓝色的姑娘朝这边跑了过来,定睛一看,竟然是相宜。他又惊又急:“相宜,你赶紧找个地方藏好,这里不用你管!”
“嘉懋,你将这药粉交给方嫂,让她给那侍女服了,她喝了圣水,里边有毒!”相宜知道自己确实不能再往前边走,以她的身手,只怕还没到珠儿得娜的身边,就已经被那些寒铁甲士戳了无数个小窟窿。
“好好好,我知道,你快些去躲起来!”嘉懋一把抓过那纸包,将相宜就往一旁推:“快、快、快!”
相宜见着四周往高台这边来的人越来越多,大坪里的士兵们也在赶着往这边来,心里知道此时凶险万分,她四处望了望,周围没有任何能遮挡自己的东西,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希思神庙前那个盛圣水的大盆子,盆子上刻着莲花,正静静的立在那里。
就去那里毖,盆子很大,应该能遮挡住自己。相宜拎着裙子朝那盆子飞奔了过去,才跑了两步,斜里有一支长qiang刺了出来,朝她的前胸扎了过来。
“相宜!”嘉懋一边在抵挡寒铁甲士的进攻,眼睛却不住的往相宜这边瞄,想要看看她有没有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藏,可没想到才一回头,便见着有人拿枪朝相宜扎了过去。他心中一紧,赶紧撤回长剑,不顾一切朝相宜这边跑了过来,那铁甲武士拿着□□跟在身后,还没跑两步,就被方嫂的暗器撂倒。
嘉懋全然没有管身后跟着的那个人,他飞奔着跑到相宜倒下的地方,用力朝那执枪的士兵砍了过去:“你只会朝妇孺下手,算什么男人!”
那北狄士兵明显听不懂嘉懋说的话,正愣愣的在琢磨,嘉懋的长剑已至,“噗”的一声,血箭迸涌而出,溅落在灰白的花岗石地面上。
“相宜!”嘉懋不顾旁边有人,伸出手去抱住躺在地上的相宜,眼泪唰唰就落了下来:“你怎么要这样傻!这般危险的时候怎么还想着别人!”
“嘉懋,你哭什么?”相宜睁大眼睛望着嘉懋:“我这不好好的吗?”
“相宜!”嘉懋简直是喜极而泣,一把抓住相宜的手:“你没事?”
“我没事,你送我的小像救了我。”相宜支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从衣裳领口拖出了一条链子,上边挂着一个小像:“那是你送我的生辰贺礼。”
嘉懋没功夫细看,抓住相宜的手,拉着她飞快的朝旁边跑了过去:“你好好的呆着,千万别再出来。”
相宜似乎听到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的,一声又一声,虽然很慌乱,来不及看周围的一切,可她却觉得很踏实,有嘉懋陪伴在身边,哪怕是此刻死去,也是一种幸福。
嘉懋拖着相宜的手气喘吁吁的往神庙那边跑了过去,刚刚还站在那里的大批侍女早就不见了踪影。希思女神是北狄人心目里至高无上的神,她的神庙自然也没有人敢肆意闯入,故此周围静悄悄的一片,并没有受到骚扰。
“相宜,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回去帮忙。”嘉懋将相宜安置妥当,深深看了相宜一眼:“你且等着我。”
相宜张了张口,她本来想喊嘉懋站住,不要再回去,可连翘、方嫂、宝柱、尕拉尔他们都在高台,嘉懋又怎么能不过去?这样实在也太自私了些!她含泪望着嘉懋,颤着声音道:“嘉懋,你要当心!”
嘉懋伸出手猛的抱住相宜,紧紧的搂了她两下,这才放开她:“我会好好的,相宜。”
他转身,不再看相宜,飞奔着往高台方向奔了过去。
到了高台的时候,形势似乎已经发生了变化,铁甲武士的人数没有原来那么多,大部分人已经瘫倒在地上,断肢残臂到处都是。嘉懋松了一口气,看来莫尔郄与大周派过来的人手已经会和,杀进了重围。
卢世飞院子里的那扇乾坤门真是个好东西,大周过来的几百人马若是想从城门进来,实在有些为难,可有了这条暗道,通过乾坤门,就能轻而易举的将人马从城外运到城内来了,一点也没有被北狄人发现。
今日一早,这几百人马就扮成百姓模样,挑篮子抬筐子往希思神庙这边赶,因为不敢骑马,故此稍微要来得慢些,所幸还到得及时,这几百人与莫尔郄的几百人到了一起力量就大多了,希思神庙外边尽管安排了上千人马,可也还是被他们闯了进来。
一时间天昏地暗厮杀正酣,就听着耳边不断有人在高声喊叫,交织着凄厉的声音与刀枪撞击的闷响,嘉懋手执宝剑冲进了重围:“宝柱,我来了。”
“将相宜安排妥当了?”宝柱朝嘉懋笑了笑:“来得刚好,咱们兄弟一起好好的杀上一场!”
第二百五十三章努奔跘罪有应得
天色渐开,日光从云层后透了出来,明媚的照着希思神庙,洁白的屋宇发出了灿灿光华,只是那寒风依旧怒吼,将枯草吹得东倒西歪,一片萧索。
高台上依旧在混战,但明显能够看出,努奔跘已经捉襟见肘,难以应付。
“努奔跘,你还是束手就擒吧!”莫尔郄手中拿着一把大刀,朝努奔跘哈哈大笑了起来:“你看看,你的人马越来越少了!”
努奔跘已经杀红了眼睛,他手里拿着一杆长qiang,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神色来:“我的人马会越来越少?莫尔郄,你别做梦了!此处离盛京不过二十多里路,很快就有大批人马从盛京赶过来增援,到时候吃亏的就是你啦!”
尕拉尔大喝了一声:“努奔跘,不管你会有多少人马来增援,我今日一定要杀掉你为我父王母后报仇!”
“你杀我?你怎么来杀我?”努奔跘看了一眼自己周围,一群寒铁甲士正将他围在中央,手执利刃,对着扑到前边来的人虎视眈眈:“我有这么多忠诚的寒铁甲士,个个武艺高强,你们能在短短时间内将他们斩尽杀绝?”
连翘站在尕拉尔身边,冷冷一笑:“我们又何必将他们赶尽杀绝?努奔跘,你死期将至却不自知,真是可笑!”
方才她厮杀的时候遇到方嫂,问过她什么时候努奔跘才会毒发身亡,方嫂说努奔跘动得厉害,气血流得越快,这毒yao就能越快发作,估计他会比珠儿得娜更早发作。连翘盯着努奔跘的脸孔,觉得已经隐隐有了一层青色,心中估计,毒性发作也就这阵子的事情了,故此她冲口而出,想激怒努奔跘,让他愤怒之下,催动全身气血流动,让毒yao更快进入他的五腹六脏。
“尕拉尔,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样一个红颜知己,有她陪着你去死,你也该心满意足了!”努奔跘大喝一声:“上,将那叛逆给我斩杀了!”
前边一排寒铁甲士举起利刃,手执铁盾朝尕拉尔冲了过来,六七个人迅速将尕拉尔围住。连翘见了心急如焚,大喊一句:“尕拉尔,你往后边退!”宝柱与嘉懋当然不能让尕拉尔受到伤害,跳到了那个圈子里头,与尕拉尔肩并肩作战。
三个人对六七个人,形势陡然得到了缓解,连翘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握着长qiang与方嫂一道加入了战团,她一边挑开寒铁甲士们的刀枪,一边还偷眼去看尕拉尔那边的情况,只见那边又多了一群甲士围了过来,连翘心急如焚,虚晃了一枪,便朝尕拉尔那个方向奔了过去。
尕拉尔正凝神对敌,忽然间就听着飒飒风声,他没来得及去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身子前边多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尕拉尔,退后!”
一支白色的羽箭朝这边飞了过来,从连翘的肩膀上贯穿了过去,钉住了她的身子,钉在了尕拉尔的胳膊上。
“连翘!”尕拉尔大喊了一声,一把抱住了她。
虽然自己的胳膊也被肩头划破,可却远远不及他看到连翘倒在他怀里那种恐慌。
连翘的手垂了下去,长qiang落在了地上,可眼睛却依旧还是睁得大大的:“尕拉尔,你没事,没事就好!”
“努奔跘,我跟你拼了!”尕拉尔眼睛红红,一只手抱住连翘,一只手拿着大刀朝前边舞动,他的刀子夹带着风声,凌厉逼人,刹那间就砍倒了一个寒铁甲士,那重重包围就出现了一个缺口。
“尕拉尔,你就快要跟你的心上人一道去地府了,竟然还这般猖狂!”努奔跘嘎嘎的笑了起来:“也好也好,一个王子死的时候怎么能没有人陪葬呢?”
“谁要去地府了?”连翘的声音断断续续,虽然她肩膀上不住有血渗透出来,可她却依旧还是斗志昂扬:“我们家姑娘曾经与我说过荆轲刺秦王的故事,荆轲说了天子死的时候,天下缟素,我瞧着这北狄很快就有人要身着缟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