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至晓,然沉沉的雾霭仍旧迷离,遮蔽着东方的那一线天光,迟迟不见光亮。
游风若赶至坤乾宫,还未差人进去禀报,便和步履匆匆跑出来的管事太监碰上了。
“哎呦我的太子殿下!”管事太监一见到游风若,明显的松了口气,连忙迎上去说道,“太子殿下,陛下急召你觐见,快去吧。”
游风若微诧的挑了挑眉,明知故问道:“公公可知父皇为何传见我?”
管事太监的脸色微变,支支吾吾的说道:“咱家只知道和昨晚的刺客有关系,具体的...太子殿下见过陛下就知道了...”
“有劳公公。”
房间里,游擎苍阴沉着脸和衣坐在床边,床上的林想蓉脸色病白的昏睡着,游风若仔细留意了几眼,发现她的神色并没有中毒的气象,只是单纯的失血过多,便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进而上前参拜:“儿臣见过父皇。”
“哼。”游擎苍冷冷的哼了一声,连眼神都不屑赏给他一个,权当跪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团空气。
游风若沉默的跪了会儿,不见游擎苍开口,便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又一叩首:“儿臣见过父皇。”
游帝仍旧不闻不问。
如此重复了四次,最终还是游擎苍先耐不住打破了僵局,转首怒目而视,指着林想蓉对游风若喝道:“太子,看看你干的好事!还有脸来见我?!”
游风若笑容得体,微微挺直了上身,面不改色的迎着游擎苍愤怒的目光,道:“父皇何出此言?儿臣愚钝,听不明白。”
游擎苍看着游风若毫不闪烁的目光,一时间有些困顿的怀疑起自己的判断,然而下一秒却更加的愤怒,“啪”的一声将一块令牌摔在他的面前,怒声道:“听不明白?那就给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游风若拾起面前令牌的时候,眸光蓦地一凝,旋即笑开,问道:“父皇,儿臣的这块令牌,是在父皇遇刺的地方搜到的吧?”
“正是,太子作何解释?!”
游风若淡笑摇头:“儿臣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游擎苍瞪圆了眼睛。
“如果儿臣说,这块令牌早在数月前就遗失了,父皇可会信我?”
“满口胡言!”
游风若不置可否:“所以儿臣无话可说。既然父皇已经抓到了刺客,何不去问问她,是受何人指使?”
游擎苍眼神阴鹜的看着从容不迫的游风若,半晌,朗声一笑:“不愧是朕的儿子,这份魄力,朕喜欢。你倒是对自己的人很有信心,朕不得不承认,你把他们培养的很好,可喜可贺!”
游风若淡淡挑眉:“父皇此话怎讲?”
“那个女刺客,畏罪自尽。”游擎苍冷着脸清晰说道,直视游风若双眼。
这短短一句话,字字珠心。
然而游风若却极力的收敛着情绪,尽量不表现出丝毫的异样,风轻云淡的“哦”了一声,便再不说话。
一时间,殿内沉寂一片。游帝默不出声的看着跪地的儿子,而游风若则一副神游物外的表情老僧入定般恣意的看着某个方向。周围的气氛看似紧绷诡异,然而很快,游擎苍便颓然的发现,游风若根本就不觉得这氛围尴尬,倒是自己,又快要沉不住气了。
“太子,你还在为十七年前的事情耿耿于怀?”半晌,游帝似叹似问的说了一句。
猝不及防的被提起十多年来都不远提及的话题,游风若眼神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异样,然而两秒钟不到,他便恢复了往常的神情,意味不明的看向游擎苍,懒懒说道:“儿臣愚笨,十七年前的事请,哪里还记得清,不知父皇说的是哪一件?”
那一丝异样被盯着游风若不放的游帝尽收眼底,听着游风若暗含嘲讽的话,游擎苍心中五味陈杂,踟蹰了片刻,说道:“就算你耿耿于怀,也不该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下手,那件事朕才是主导,嘉妃,不过是去做了朕的说客,你不要...”
“父皇,”话还说完,便被游风若冷冷的截下,“儿臣并无意窥听您的往事。儿臣只说一句,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对母妃出手。生养之恩本就无以为报,儿臣不会做大逆不道之事,父皇大可不必为这件事情担心。”
游擎苍目光灼灼的看着游风若,似乎是在极力的判断着他这句话的真假。而后者则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完全无视游帝烫人的眼神,眼观鼻鼻观心,雕塑般的跪着,只是眼神偶尔掠过林想蓉,若有所思的看几眼。
房间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在游擎苍忍不住打破平静的前一秒,床上的林想蓉突然呻/吟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
游擎苍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他连忙坐下去扶住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的林想蓉,同时朝外喊道:“来人,宣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