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泪如雨下,“娘,我毁了致远哥哥,毁了许家,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可是我还欠致远哥哥一个婚礼,我要补给他,我答应过他,会做他的新娘,会成为他的妻子,我不想对他食言。”她说这话的时候,面容坚定,带着一种绝然的疯狂。
许夫人一怔,这才猛地发现她身上穿的是大红的嫁衣,“你要做什么?”她眉目间尽是哀痛,一年前,整个许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迎娶新嫁娘,却未曾想到,大婚之时,竟会喋血喜堂。
那鲜血,要比嫁衣更加艳烈,一场好好地婚礼,竟变成了天人永隔的葬礼,你让她如何能不恨啊……
一年的时间,三百六十五个日夜,每每想到血溅喜堂的那一幕,她都是痛彻心扉。
玉逐水望向许夫人,竟是微微一笑,惨然而壮烈,“娘,我是致远哥哥的新娘,就算他死了,这个事实永远也不会改变。一年前,我欠他一场婚礼还有一条命,如今,我该去陪他了。
原本一年前,我就该随他去了,只是那时我放不下爹娘,只得委屈致远哥哥,多等了我一年。”她巴掌大的脸释然一笑,“如今逐水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可以安心的去陪致远哥哥了。娘,请你成全我。”
她深深的俯下身子,额头抵在冰凉的地上,眉目间尽是死寂。
她虽然还活着,可是心,好像早已经死了。
许夫人望着她,心中百感交集,却是拼命忍下心底的哀痛,“我们一直以为,你和致远在一起会很幸福,若是我早知道会是那样的结局,我死都不会答应让致远娶你。”心中又是痛起,她泪流满面,“那孩子一心对你,可是你却是他的劫啊……”
许夫人的话就像是一把刻刀,刺进了玉逐水的心里,也刺进了姜颐的心底。曾几何时,也有人说过,她是某人的软肋,她让他战无不胜的人生,满盘皆输。
心脏被什么东西割开了一条细细的缝,疼痛肆无忌惮的蔓延开来。
听到许夫人泪如雨下的控诉,玉逐水几乎要瘫倒在地,可是她却是强撑着不肯倒下,依旧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许夫人,“娘,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奢望你的原谅,只求你让我嫁给致远哥哥,就算不能在人世陪他,我也要去阴间守着他。”她目光如火,竟比身上大红色的嫁衣还要耀目。
她舍下所有的尊严,只为嫁给一个已死的人,然后去阴间陪他。
姜颐看着那个瘦削的身影,不知该说她爱的疯狂,还是该说她生无可恋。
她的话让许夫人惊愕万分,“你说什么?”
“等我和致远哥哥拜完天地,我就立刻下去陪他。”玉逐水淡然如水的开口,平静的样子,就好像她说的是最平常的事情,她不觉得自己是疯狂的,可是所有人都觉得她是疯了。
果然,许夫人指着她,沉声道:“你疯了吗?”
只有疯子,才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
玉逐水缓缓站起身子,抬头望天,一颗浑圆的泪珠从眼眶挣脱,带着一种他人看不懂的绝望,“是,我是疯了,一年前我就应该疯的,若是那时候我疯了,也许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风起,她身上的嫁衣张扬而飞,如火如荼。
她慢慢收回视线,望向一脸惊恐的许夫人,“娘,我是一定会嫁给致远哥哥的。”她的声音温婉,平静的面色掩去心底的疯狂,“而且,这也是他的心愿,不是吗?”
最后一句话,深深的戳进了许夫人的心底,她变得沉默,终于,她望向玉逐水,“你不后悔?”
玉逐水摇头,脸上满是倦色,答非所问道:“我真的累了。”
她空寂的眼睛,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但是姜颐肯定,她装在眼中,藏在心里的人,绝对不是眼前的许夫人。
唢呐声起,轰轰烈烈中带着毅然决然的疯狂,大红嫁衣猩红妖艳,逶迤及地,划出一道死寂的轨迹。
心都已经死了,强撑着这副身子,又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