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声。
坚如铁壁的大隶城墙,猛的一颤。
漆黑城墙上,闪过一缕红芒。
青山长老似乎完全不在乎脚下掠来的红芒,动也不动,可不知怎的,他的人却像是离原先站立的地方,有了几尺的距离——没有人见过他动,他却不在了原先的位置。
红芒划过,漆黑城墙上,多了一条窄窄的豁口。
到了这时,最前面的那个宗匠强者居然仍是无动于衷,既没有笑也没有皱眉,甚至连一表情都没有。
青山长老站在城墙上,瞥了一眼几尺旁的豁口。
平而整齐,而且笔直。
就像是一条笔直的黑线自城墙上延伸到了离怕的脚边。
忽然他又皱了皱眉头。
右脚在墙头上一跺,一道厚逾三尺的冰墙突兀地自其脚下竖起,立在右侧,冰冷的气息已使得冰墙下的城壁生出了一层薄冰。
就在冰墙立起的时刻,一声闷响便继而响彻在了冰壁之上,原来那浑身罩在麻布的男人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冰壁的另一面,全无花哨的用一双肉拳砸在其上。
离怕动了,离畏动了,离俱岂有不动之理?
他本来本本分分地站在原地,本分地就像是一只死老鼠。
可是他一动,方圆数十丈的漫空中,便突然变得花花绿绿,成百上千种颜色简直让人头晕目眩,不忍开眼。
所以青山长老索性闭上了眼,似乎就在他眼帘闭阖的瞬间,其周遭突然变成了寒冬飘雪的季节。
不仅冷地可以使人血液冻结,而且连天地几乎都变了色。
就连他自己也不能例外,他被冻成了一个冰人,一个臃肿的冰人。
样子固是不耐看,但却很坚硬,虽然这世上能破开这个冰人的人有很多,但至少也得像那种真正踏入宗匠大师的强者才行。
离俱现在还没有这个本事。
所以他又站在了原地,漫空的颜色骤然一收,就像是全都融入了他的衣裳之上一样。
片刻后,冰人上裂开许多纹理,卡擦坠下城墙。
而等青山长老睁开双眼的时候,大隶这堵坚如铁桶的三百丈城壁上,已冻结上了一层厚厚的白冰。
甚至比城墙本身,都要硬的多。
直到此时,从未开口的那个男人终于开口了,道:“你一个人挡不住的。”
青山长老不置可否,不予作答,双手忽然结出一朵印花,右掌一按墙头。
只见朦朦曙光中,苍穹上的碧空渐渐雪白起来。
顷刻间,茫茫大雪飘落而至,将方圆百里之内化作一片雪白的世界。
大隶城中的人们茫然望着天际上落下的雪花,不知四月的天气里为什么会突然下起了雪。
而城墙外,随着雪花落下,一层冰渣以飞快的速度朝前方蔓延出去。
大地僵硬,百里封冰。
满眼尽是晶莹之色。
那个男人的鞋底已被冻结,离怕三人甚至已冻到了膝盖处。
离怕拔出大刀,将三人的脚下的冰块敲碎,从中抽出的双腿,道:“这人真是莫名其妙,无端端弄得大家冷兮兮的,早知道就该多穿几件衣裳。”
离畏大声道:“你穿的这么厚,还有什么不满足?”
离怕确实穿的不少,至少有三件。
离俱道:“你浑身就剩下一双眼珠子转来转去,哪里有资格去教训别人?”
离畏叫道:“你呢,你穿一件,抵得上别人七八十件,凭什么我就不能穿严密?”
离怕怒道:“别斗嘴,先做正经事。”
离畏叫道:“我哪里不正经了?”
离俱大声道:“我正经死了。”
那个男人忽然道:“你们若是再不住嘴,怕是真要死了。”
离怕反而不同意了,道:“我们偏偏不住嘴,偏偏就要看看我们是怎么死的。”
离畏、离俱同时头,道:“怎么死的?”
那个男人叹道:“那你们就格外注意了。”
离怕三人又要反唇相讥,忽然就像是被主人抓住辫子的偷,立时住了嘴。
突然,晶莹天地之中,恍然掠过几抹淡淡的影子。
红色的影子。
也在这瞬间,离怕挥出大刀,凌厉的刀芒交织成了一张红网扑向前方,整个人却迅速退后。
离畏圆圆的大眼睛转了一圈,一拳砸上冰封的大地,冰地迸裂,他的人拔地而起。
离俱更直接,他直接朝左边掠了过去。
然后,红色的影子分开三道,如影随形般跟上他们。
他们在天空相遇。
又在他们彼此接触的瞬间。
一种无法形容的压力降临下来,六道光影快若奔雷般在天空上交上了手。
那个男人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城墙上,多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