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凤凰住在玉城的一栋筒子楼里,家里很小,卧房里只摆一张双人床,软糖从小就睡在他们俩中间,左边是爸爸,右边是妈妈。床头有一盏小夜灯,是为了防止软糖夜里醒来害怕哭闹。桌上有一个四方相框,里面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照那张相片时软糖还不会说话,但面对镜头十分老练,露着无耻笑容冲着摄影师叔叔甜甜地笑。她的左边,川乌穿着黑色衬衫,她的右边,凤凰嘟嘴亲在婴孩粉嫩嫩的脸颊。
床头柜上铺着若梅闲来无事织的桌布,布上有淡雅小花,川乌每天下班回家都习惯把手表解下来放在桌布上,床边有一张小地毯,凤凰喜欢在这边上床,然后把她和川乌的拖鞋排的整整齐齐。那时候卧房里有个简易的布衣柜,就靠墙放着,里面是他们一家三口的衣服。在布衣柜旁边的墙上,有用铅笔刻下的一道道痕迹,那是软糖从一岁到三岁时的身高刻度。
那时的一切,此刻全都在眼前。
凤凰看着川乌很自然地摘掉手表放在床头柜上,那上面甚至还铺着妈妈亲手织的桌布。然后,川乌抚了抚相片,他们那样幸福的那一刻,永久地留在了相片里。
房间里甚至真的有布衣柜,这明明是栋别墅,这里明明有宽大的衣帽间,但某个人却固执地,将当年那个小卧房里所有的东西都搬了过来。
凤凰打开布衣柜,毫不意外地看见里面装满了那时他们三人的衣服。
川乌又回到黑墙前,小心摩挲那件精致的婚纱,婚纱上用手工绣着晶莹剔透的钻石,黑色完美衬托了这份洁白和通透,这是川乌最喜欢的黑色。
“很漂亮。”凤凰感叹道。
川乌淡淡点点头,表示赞同。
“为什么还留着?”凤凰问。
川乌抿着唇,不说话。
这是她的婚纱,他们准备举办第二次婚礼前,川乌当着妈妈的面,尽他全力买下了他能力范围内最好的一件。她很喜欢,只是那时她已经知道,他们不可能会有婚礼,她不会有穿上婚纱嫁给他的一天。
也是因为这件婚纱,妈妈终于是放心地闭上了眼,去找爸爸了。
***
卧房内只开那盏小夜灯,川乌久久站立在墙边,这是凤凰从没见过的川乌,是她完全不熟悉的川乌。她很害怕,害怕他回不来。
“我们去见见白医生好不好?”凤凰将背靠在婚纱上,笑着问他,仿佛去看医生并不是一件大事。
川乌摇摇头,抵触这个提议。
“那你能跟我说说话么?”凤凰问。
川乌抬手抚了抚她的脸,已经不肿了,却还泛着红,在夜灯下,令人心疼。
“不想说吗?”凤凰握住他的手,引着他离开墙边,坐在床上。而她,则蹲在他脚边,仰视着她的川乌。
川乌倒在床上,渐渐地眯起眼,他困了,却不敢睡。凤凰哄他:“睡吧,我不走。”
川乌攥紧她的手,抵在心口。凤凰脱了鞋也躺上去,迎面躺在他的怀里,紧紧贴着他。
川乌睡得并不好,凤凰只能在他每次要惊醒时抬手轻拍,这招十分有用,虽然睡眠质量不行,但好歹是从晚上睡到了早晨,只是凤凰整夜未眠,一只手酸的差点抬不起来。
一早,就有人登门。川乌正在吃凤凰做的早饭,见到来者直径放下手里的勺子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白医生见怪不怪,告诉凤凰:“喏,他以前就是这模样,有没有被吓到?”
凤凰点点头。
白医生笑了:“恩,其实比起他在商场上的狠劲,我还挺喜欢他这样的。”
“能治好吗?”
“可以啊。”白医生毫无负担。
“怎么治?”
“这就要问你了。”他说。
但白医生这趟来主要不是为了川乌,而是为了凤凰,凤凰一摊手:“拿来。”
白医生从药箱里拿出一瓶上好的跌打药:“伤哪儿了?我帮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