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快进来说话,外头冷。”贾蓉方觉尤二姐温柔妩媚,冷不丁地瞧见尤三姐这泼辣刚烈带刺玫瑰的样,恨不得立时拉了她回房弄上一回,于是出了门,就借着嘘寒问暖,暗暗顶着她向房里推。
尤三姐忍不住伸手狠狠地向身后一抓。
“三姨快撒手。”贾蓉赶紧疼地喊道。
尤二姐忙劝说道:“快撒手吧,别弄坏了他。”
“坏了他,老娘自会挑了新人叫咱们伺候呢。”尤三姐手上又用力,见贾蓉疼得呲牙咧嘴,忽然眼波流转妩媚地对他一笑。
贾蓉望见她一痕雪脯露在外头眉眼间又有远胜于尤二姐的风流娇俏,登时痴住,正待涎着脸凑上去,就觉尤三姐那铁钳一样的手用力地拧了一圈,于是杀猪一样嚎叫起来。
“快放手,难道换了新人,你就高兴?”尤二姐催促着说。
尤三姐得意地咯咯笑。
尤二姐见尤三姐不肯撒手,就奋力向她撞去,撞开后温柔地替贾蓉揉着。
贾蓉并非怜香惜玉之人,又曾在大牢里受过诸般委屈,于是阴沉下脸来,将尤二姐推开,见尤三姐还做那轻狂样,一时发狠,拦腰将她拖到房里去,用门栓拴住门,就将她丢到床上。
尤二姐心知贾蓉与陈家父兄不同,那父子尚且顾及着脸面,尤三姐轻狂一些,那对父子就不敢再向前,贾蓉却是经历过抄家坐大牢又无家无室的人,发起狠来,更是不管不顾,待听见里头尤三姐难受地叫声,连连拍着门说:“蓉哥儿且将她放开吧,我劝她一劝,她就老实了。”
“娘的!每月老子交了银子给你们那老、鸨子娘,还来爷面前装姑娘!”
尤二姐脸上就如挨了重重地一巴掌,火辣辣的发烫,方才的浓情蜜意全没了。又听尤三姐在里头骂道:“做粉头挑恩客,也由着我们做主,轮不到你这大外甥来当家!”
“妹妹——”尤二姐喊了一声,听见里头啪啪的巴掌声,登时心一坠。
只听见三更过后,一声老鸦呱呱地乱叫,门开了,贾蓉苍白着脸提着裤子出来,出来了,就抱着尤二姐的腿跪下,“二姨,我知道你有了身子,足有三月没来潮,二姨,看在孩子面上,你替我遮掩遮掩。”
尤二姐身子一晃,落下泪来,失魂落魄地进去,就见房里尤三姐的衣裳散落在地上,人木偶一样睁大眼睛躺在床上,不知贾蓉用了什么东西,尤三姐身下的血将褥子染红一片。
“二姨。”贾蓉又跪着求道。
尤二姐登时昏了过去,再醒来,就见贾蓉已经替尤三姐穿好了衣裳,将染血的被褥全拿去烧掉了,一切事准备停当,只剩下尤三姐的眼怎么拢都拢不上。
“二姨,千万替我遮拦着,下月咱们就拜堂成亲,明媒正娶。姥姥我也给她养老送终,千万别叫这事传出去。”贾蓉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见尤二姐不答应,就拿了她的手放在她肚子上。
尤二姐摸到肚子,登时哭了起来,骂道:“冤家冤家,你打她两巴掌就够了,何苦这样折腾她?”
“二姨,天亮了,二姨想想该怎么跟姥姥说?”
尤二姐本因先前过往,已经决心跟贾蓉安生度日,况且此时又怀有身孕,因想着倘若将贾蓉送官,一则她与尤三姐之事张扬开,倘若叫人以暗娼论处,岂不是叫尤三姐死了也不得清净;二则孩子生下没了父亲,更甚至得知是她报官才做了孤儿,又叫她如何面对?于是含泪点头。
“二姨放心,我日后一定改了,再不这样鲁莽。”贾蓉说着,抬手就向自己脸上掌掴过去,直打得两颊肿起,这才停手,忙打发人去请尤老娘来。
尤老娘来了,得知女儿已死,于是闹着报官,待听尤二姐说尤三姐是自己个吃错了药,暴病而亡,且那药又十分不光彩,更见贾蓉送上三十两银子,又要将尤二姐明媒正娶,于是就勉强答应了。待草草将尤三姐下葬后,就忙着操持尤二姐的亲事,渐渐察觉贾蓉心中有愧,于是乔张乔致地又要三媒,又要六聘,又嫌丫头不够使又嫌家具物什老旧,催逼着贾蓉向各处讨银子。
贾蓉起初还百依百顺,渐渐地就生出悔意来,暗道这无底洞哪里是他能添堵上的?于是一日里,借着向广仁伯府上借银子,就偷偷地将眼前住着的院子卖了,悄悄地拿了银子跑了。
待有人拿着房契登门来撵人,尤老娘、尤二姐才知上了当。
尤老娘气得先去报了官,谁知衙门里见尤三姐已经下葬且她们母女姊妹素来风评不好,于是不肯理会。尤老娘无耐,后头瞧着尤二姐肚子已经有五月大,思忖着她这样带着孩子哪里好再找人?又觉当初若不是她带着两个拖油瓶,也不至于花容月貌却只嫁给尤氏老子那样的老废物,于是跟后头嫁的孤老王老头商议着,悄悄地落了尤二姐的胎,再另给她找人家。
唯恐直接端来汤药,尤二姐不肯吃,于是就日日在茶饭里下药。
尤二姐先浑然不觉,待一月后,忽觉腹中没了动静,又见尤老娘不肯给她立时请大夫瞧看,又见有媒婆登门,登时明白其中内情,洞悉尤老娘才是她们姊妹落到如今这地步的罪魁祸首。偏生她虽明白了,又没有玉石俱焚的骨气,心知肚内孩儿保不住,于是趁尤老娘伺候王老头茶饭时,就投了井。
尤老娘等天黑后才察觉,将人拉上来时,就见尤二姐已经没了气息。
痛哭一场后,王氏夫妇就立时带着尤二姐尸身告上衙门,只告贾蓉毁了尤二姐清白逼得她投井自尽,见衙门寻不到贾蓉,就又向衙门禀明贾蓉在京城有数间铺子,请官老爷查封铺子折卖铺中货物以将枉死的尤二姐下葬。
衙门里见她是借尸讹诈,哪里肯管她的事,只将她向外撵。
尤老娘无耐,又不肯咽下这口气,待要去金陵寻尤氏赔偿,又听说惜春在金陵嫁了鼎鼎有名的耿家哥儿,就没胆量去闹;拖着不肯将尤二姐下葬,一日忽然听说某处铺子,乃是尤氏分给贾蓉的家当,于是就与王老头用一辆板车拖着尤二姐去那铺子前闹事。
好巧不巧,几年前就买下这铺子的王熙凤恰来这查看,才进了铺子,就听外头闹哄哄,隔着帘子一瞧,见一男一女披麻戴孝领着一具用蒲草席子盖住肚子高高鼓起的尸体来闹事。做买卖,求的是好兆头,一大早就撞上这事,王熙凤登时怒上心头,立时对小厮旺儿发话说:“叫衙门将这两个借尸讹诈的抓去见官,再请了得道高僧来铺子前做法。”
旺儿忙答应下来,立时就带着伙计向外去,请了衙役,就将王氏夫妇拉去衙门。
因是贤德贵妃娘家、荣郡王舅舅广仁伯家的事,王氏夫妇进了衙门就挨了重重的三十大板。挨了板子回来不过两日,王老头就一命呜呼了,尤老娘好容易保住半条老命,在京城里又觉没脸见人又怕王熙凤再追究,仓促地将尤二姐、王老头埋在尤三姐坟边,就收拾行李向老家去了。
且说那一夜碧莲丢了字条回屋后,就没收到回信过,心里不甘愿,于是又催着贾赦连连写了几张字条,裹着石头扔到后街上。
偏一日里,全福、全禧从后街出入,捡到了一张字条,仔细一瞧,登时乐开花了,心道到这步田地,贾赦、碧莲还想着跟旁人里应外合。
于是两个小厮合起伙来写字条戏弄贾赦、碧莲。
今儿个约他们四更天互丢石头传信,明儿个又叫贾琮爬出墙来去街头接话。初一嫌弃贾琮字迹不好,将来难当大任,逼着碧莲十日内交出一百张贾琮写的大字;十五又说贾琮读书不多,不够体面,弄了些晦涩难懂的经书丢进院子里叫贾琮速速记牢。
绕了一圈子,终于叫贾琏知道这事。
贾琏将所有字条看了一看,笑了笑,心想贾赦、贾政兄弟两个接头的人没了,那还得了?蚂蚱串成一串放到火上烤,才叫痛快,于是就找了宁国府一宗里不成器的子弟,叫他在其中代为奔走。
因贾琏不曾露面,那玉字辈的子弟,还道时来运转,捡到发财的机会,赶紧地叫了叔伯兄弟侄子,将不得志的代字辈、文字辈、玉字辈、草字辈团结起来,一面向贾政那说好话,一面又隔着墙偷偷地给贾赦送信,眼睛里,更是时刻盯着荣国府瞧,但凡知道荣国府请了太医,必定弹冠相庆。
渐渐地,因臭味相投,先前得蒙大赦的冷子兴、周瑞、石光珠,并历尽千辛万苦赶回京城的赖尚荣、王善保夫妇等纷纷聚拢在一处。就连看似痛改前非的陈也俊,也禁不住元春劝说频频为王夫人、胡竞枝出谋划策。
一群人就等着贾琏咽气,然后立时将柳湘莲一家三口赶出荣国府,叫贾琮亦或者孟家的孩子继承荣国府,然后他们得了“从龙之功”。
谁知这边没等到贾琏咽气,那边厢,京都忽然内外戒严不许人进出。
宫里头,贾琏瞧着皇帝躺在龙床上,在一阵急促的呼吸声后咽了气,低着头叹息一声。
“太傅。”皇太孙哽咽着呼喊道。
贾琏闭着眼睛,说道:“封了三道城门,网开一面,放王熙凤走。”
皇长孙目光灼灼地说道:“太傅,这是为何?”
贾琏笑说道:“那茜香国女国王包藏祸心,咱们便来个祸水西引。短兵交接,难免有伤亡,不如放了她走。待王熙凤领着荣郡王去茜香国建了小朝廷,咱们就瞧着,那一直怂恿王熙凤作乱的茜香国女国王,如何咽下这枚苦果。”
皇太孙哽咽说道:“我对皇爷爷发誓,十年内都听太傅,太傅要如何,就如何。”
贾琏叹息一声:“殿下哭过这一回,跟着皇后娘娘在太后偏宫里躲一躲,就出来登基吧。”
“是。”
贾琏说着话,又见戴权、常升抹着眼泪过来,就说道:“先放了王熙凤进来,领着荣郡王、贤德贵妃在大明宫前等着,叫她们从西城门出去。然后再将皇上驾崩的消息放出去。”
“是。”戴权、常升忙答应下来,就忙去与许世宁等人说话。
宫外头,王熙凤见京城忽然戒严,就起了疑心,又见皇帝连着一月不曾上朝,登时猜着皇帝怕是不好了,于是忙叫了王子腾、王子胜、庆国公等过来,说道:“皇上久不上朝,京城戒严,定是皇后挟持软禁了皇上。亦或者,皇上不好了,皇后秘而不宣,定是等着宝郡王班师回朝。如今我要领兵进宫清君侧,不知诸位愿不愿随我入宫?”
王子腾自从忠顺王爷没了,就将全部心思放在荣郡王身上,听王熙凤一言,立时振臂说道:“房皇后出身卑微,却能坐上皇后之位,可见她不是个好像与的,必定做下许多伤天害理之事。只怕是她见皇上立太孙,就害了皇上。”
庆国公等虽不信王熙凤、王子腾这话,但有道是成者王侯败者贼,眼瞅着薛家富可敌国,又苦心经营多年,且素有仁义美名,又想那俭郡王已去,太孙身后并无人撑腰,且宝郡王未必不会闻讯赶来;况且茜香国也会趁机发难牵制住皇后兵马,薛家并非没有胜算,只是……
“荣国府贾琏答应了我。”王熙凤自信地说,她决心赌一回,但看贾琏会否助她做了齐天大圣。
庆国公等闻言,再不做他想,登时呼应着王子腾喊道:“不清君侧,难为人臣。”
王熙凤见众人答应,即刻调动兵马,令旺儿带了薛姨妈设法出城,她便随着王子腾、王子胜、王仁、庆国公杀向皇宫。
一进去皇宫,王熙凤就察觉到宫里空荡荡的。
“凤儿。”王子腾心觉不妙。
王熙凤一身铠甲,昔日梳着飞仙髻簪着飞凤钗的青丝只挽成一个紧紧的鬏被一顶银色鹰翅头盔压住,她英姿煞爽地走在前头,呼喝道:“先去大明宫。”
“好。”王子腾答应着,便带领京营将士随着王熙凤冲向大明宫,又令庆国公带人冲向皇后寝宫。
王熙凤、王子腾待杀到了大明宫台阶前,就见薛宝钗苍白着脸,穿着件鹅黄凤袍戴着厚重凤冠拉着涕泪四流瑟瑟发抖而又锦衣华服的荣郡王站在宫门前,那件凤袍,比昔日她省亲时穿的更加华贵,长长的裙摆上绣着的牡丹花儿顺着一级级台阶铺展开,花朵上的金丝银线熠熠生辉。
“不好,中了埋伏。”王子腾说道。
王熙凤一蹙眉头,立时喝道:“贾琏,你出来!贾琏!”连喊了几声,果然见贾琏一身青衣从容地跨过高高的门槛从宫殿内走了出来。
王熙凤站在台阶下看他,见他面上依旧挂着儒雅而温柔的笑,那笑带着让人眩晕的美丽,又蕴藏砒霜浅淡的苦涩气息。
“贾琏……”王熙凤心中一喜,“待荣郡王登基,我立时封你为亚父。”
“亚父是封不了的。”贾琏轻笑一声。
王熙凤攥紧手上宝剑,“你与皇长孙无亲无故,何必袒护他?薛、贾两家,百年来同气连枝,你何不与我一同再将金陵四大家族撑起来?你我二人联手,杀他个兵兵扑扑惊天地,煞煞威威振鬼神。”
“别说了。”贾琏笑了一声。
“空城计?”王子腾嘀咕着,疑心贾琏不过是色厉内荏,虚张声势;虽疑心,但却见贾琏一人站在宫殿朱红大门前,愣是不敢带人杀进去。
“贾琏,你说过要叫我做了齐天大圣。难道你这辈子跟我说的话,就没一句是真的?”王熙凤听不进王子腾的话,只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寒风飒飒,怪雾阴阴。那壁厢旌旗飞彩,这壁厢戈戟生辉……
“这句话是真的,所以我放你去西天取经。”
王熙凤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将剑一举,直指贾琏,冷笑道:“你要送我归西?”
“我送你去西天取经而已,待你成了斗战胜佛,就明白我今日苦心。”
“你还有心?”王熙凤又冷笑一声。
“他虚张声势,咱们杀进去,救出皇上。”王子腾握着剑的手动了动,依旧不敢冲上去,却见庆国公带着人慌慌张张地奔来。
“宫里有暗兵。”庆国公慌张地过来说。
“向西。”贾琏手指向西边指去。
王熙凤终于明白贾琏意思,上前几步抢到台阶下,要将荣郡王护在手中又见薛宝钗用力地抓着荣郡王,手中的剑离着贾琏不过几步之遥,她在心里嘀咕着将他一剑刺死吧,却始终不能动手。
“后会无期。”贾琏淡淡地扫了一眼她手上的剑。
“贾琏,你必定不得好死!”王熙凤咬牙切齿。
“悄悄告诉你一句话,这一句,我再不跟第二人说起。我已经决心生着进那清虚观炼丹炉中,只求魂飞魄散,再不转世为人。如此,也算是应了你那句不得好死。”
王熙凤睁大眼睛,莫名地悲伤起来,与她一起长大的,贪生怕死贪恋美色迷恋钱财的贾琏哪里去了?“琏儿——”
“走吧。”
“走。”王熙凤心中一狠,忽然反手一剑向薛宝钗护着荣郡王的臂膀砍去,薛宝钗一惊之下,护着臂膀身子向后倒去。
王熙凤逼得薛宝钗离开荣郡王后,抓住荣郡王的臂膀向台阶下一推。
王子腾忙接住滚下来的荣郡王将他扛在肩上,“凤儿,咱们走。”
王熙凤乜斜了眼看了薛宝钗一眼,轻蔑地一笑,就带着人向西宫门杀去。
“母妃——”荣郡王在王子腾肩上向薛宝钗伸出了手。
薛宝钗忙向他奔去,奈何凤冠太沉、凤袍太长,不过几步,就跌倒在地上,“老九,嫂子,等等我!舅舅等等我!”见王熙凤、王子腾舍弃了她带着荣郡王远走,再顾不得珍重芳姿昼掩门,将头上凤冠一摘,又去解开腰带,脱下凤袍,只穿着牙白小袄、月白百褶衬裙就疯疯癫癫地向王熙凤一群人冲去,奈何他们骑了马又已经破釜沉舟,竟是跑丢了绣花鞋跑掉了罗袜,也追赶不上。
“老九——”薛宝钗瘫倒在地上痴痴发呆,回头再看,还依稀能够望见大明宫房顶上,高高挑起的瑞兽。
“娘娘,贵妃娘娘。”常升紧追着过来,“娘娘的绣花鞋。”追上了,就恭敬地跪在地上,捧着薛宝钗洁白晶莹的玉足,如赏玩古玩一般拿着袖子仔细擦了擦又吹了吹,就将罗袜、丝履轻轻地替她穿上。
薛宝钗任由一介阉人捧着她的脚连连赞叹惋惜,呆呆傻傻地问:“皇上呢?”
“皇上驾崩了。娘娘的嫂子兴兵造反,劫走荣郡王,娘娘与其苟延残喘,以花柳之质金玉之身,遭人戏弄,不如随了皇上去吧。”
薛宝钗连连摇头,忍不住向后退去,“本宫不想死……”
“娘娘,请吧,别叫咱家为难,也别叫薛蟠薛大人为难。更别跟自己为难,若落到旁人手上,就不似在咱家手上那么痛快了。”常升笑吟吟地说。
“琏二哥呢?”薛宝钗茫然地转头,忽然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起身就要向大明宫奔去。
常升敏捷地不似老人一样乍然跳起紧紧地扯住她月白的绢料衬裙,“太傅大人,已经随众臣商议皇上后事,并太孙登基一事。娘娘请吧,腰带,咱家都给娘娘捡回来了。”
薛宝钗泪眼婆娑中,这才看见常升脖颈上挂着一条镶嵌着茜香国珠宝堆砌牡丹花的腰带,这珠宝是王熙凤送上,今日断命,也是王熙凤送上。
常升低着头,轻轻地向脖颈上的腰带嗅去,笑说道:“娘娘快些吧,咱家还等着伺候太皇太后呢。”
“知道了,这就去。”薛宝钗忍住泪,举起丰满的戴着红艳艳麝珠串的皓腕将那根腰带从常升脖颈上抽下来,微微仰着头,便踱步向可攀附之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