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本地人似乎认识这两个男人,用方言问过这俩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有几个年轻的男人也腾地站了起来。
刚刚说话不过大脑的年轻男人现在恨不能把自己塞到车窗外。
突然被二十几个人用愤怒的目光瞪视着的感觉,极大地挑战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娃娃脸年轻人伸手使劲往后戳,他的身后就坐着他们的这里的带队老师,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还是求助于老师比较好。
一起来采风的同学们也大概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两个年轻的学生也站了起来:“你们这是干什么?人多欺负人少么?”
“少年人,我们还什么都没干,倒是这个小子在说路上将的坏话,这要是搁十年前,我们得把他打个半死你知道么?”
这群来自于都城的年轻学生一直生活在象牙塔一般的大学里,在那里他们可以挥斥方遒,任意谈论任何他们感兴趣的话题,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因为说了一句近似调侃英雄的话就会有挨揍的危险。
是的,近似调侃,这些学生们都是这样以为的,长者鸡翅什么的,听起来就是在开玩笑啊,也只有这些生活封闭的山民门没见过世面才会这么斤斤计较。
“你们打人是犯法。”一个男学生这么呵斥着。
“你们乱说话是缺德!”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车子的后部响起,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杖站了起来。
“你们这些人是一起的?”他看着这些年轻人,他们有的站着有的坐着,可是他们是那么容易就可以从人群中被区分出来,他们的脸庞都白皙且细腻,他们脸上的表情也都同样的不屑一顾。
“抱歉各位,我是这次的带队老师,我们是从都城过来采风的,孩子不懂事坏了规矩,还希望各位谅解,就当他是童言无忌吧。”
这位男老师的年纪看起来绝不超过三十岁,脸庞斯文俊秀,神色还带着一点初醒的懵懂,如果他自己不站出来说,恐怕在场的人都不会想到他会是这些年轻人的带队老师。。
看着他,老人哼了一声。
“教书育人、教书育人……你倒好,光会教书,教了他应该怎么做人了么?”
看着这些孩子们不以为然的样子,这个老人几乎痛心疾首。
“你们知道什么是英雄么?你们以为自己随口说了一句根本算不了什么是不是?你们知不知道,背弃了英雄,就是放弃了自己的历史?”
老人重重地震了一下自己的拐杖,接着用自己苍老的声音说着:“所谓英雄者,是他们义无反顾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用血肉之躯去换他们不会拥有、不知前景的未来,今时今日,你们有的一切,都有他们牺牲的印记——当时当日他们无悔,今时今日,我们不该有愧。莫说你今天说的人是路乔上将,就是随便哪个铁骨战士,随便哪个战死英灵,我们都会站出来教训你。”
那一双眼睛尽管已经浑浊苍老,可他紧紧盯着那个年轻人的目光中依然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这大概是这个蜜罐子里长大的年轻人一生中最窘迫的一刻,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是错的,所有人都认为他该低头道歉。
是的,所有人,听了这段话之后,就连刚刚替他说话的同学都沉默了。
不知道是被话语中的内容所打动,还是被这个老人的如虹气势所压制。
唯有他的老师,还能出声替他辩解:“既然是无心之过,还希望诸位能给他改正的机会,事实上,我们来重川也是为了考察路上将的战绩的,如果不是有那么一股崇敬之情,我们又何苦跋山涉水来这里呢?”
说这段话的时候,这位出奇斯文的老师强忍了腹诽,别人是出于崇敬之情,这个出言不逊的男性公主癌患者为的可是增加谈资和把妹子,这些天里面就连摄影器材他都没怎么抗过,倒是自拍照拍了不少,如果懒得与人争执,这个老师早就把他赶走了。
当然,这个时候这些话就不能说了,他只能对着在场的这些人陪着笑脸,希望这次的冲突不会进一步扩大。
可惜他的苦心,那个年轻人不懂,反而是老师这种“低三下四”的态度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
“怎么?这还是因言获罪的年代了?我连话都不能说了?近代历史研究里面还有几个大师认为路乔根本是杜撰的,你们这么维护路乔,怎么不去把那几个人揍一顿?再说了,历史本就是由胜利者任意打扮的小姑娘,路乔如果真这么了不起怎么过去那么多年都没人喊她什么‘救世主’,现在突然就说了?到底英雄狗熊还难说呢,等你们发现一切斗不过是骗局,才知道今天对我的态度是多么的偏激又野蛮。”
这个年轻人振振有词,殊不知他的同学们越发看他不上了。
对现在历史研究稍微有一点认识的人都知道,国外一直有一群人希望能够抹杀路乔的存在,毕竟这个国家有一个死去的救世主,也就无形中拥有了很多名望和隐形利益,这些自然让人眼红,尤其是那几个老牌发达国家,这些年他们在军事科技上的投入远不及这个国家,经济放缓、社会问题矛盾尖锐等问题困扰着他们。
秉着“我拿不到别人也别想要”的想法,这些国家开始培植一群研究历史和军事科技的人,这群人只要有个名号就够了,这样他们就能扔出一些似是而非的结论,来证明所谓的铁骨军团与路乔都是这个国家的杜撰出来的。
他们“言论大胆”、“爆料新颖”、“用辞劲爆”,颇招揽了这么一群追求新鲜刺激的年轻人成为了他们的粉丝和揽财工具。
至于说路乔救世主的称呼是突如其来的,那就更可笑了,星坠之战大遗迹的发掘距今不过三年多,在那之前,路乔的身份就已经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战士了,现在国家承认了她最后一战的付出,救世主这个台面下的称呼说的人也就多了起来。
至于偏激和野蛮?
呵呵,我们也很想偏激和野蛮一下了呢!
“喀拉。”
行驶中的车子突然停了下来。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那个一直沉默着开车的司机先生拔掉了车钥匙,摘掉了自己胸前的工作证,扒开了自己的上衣外套,大步冲着这个年轻人的方向走了过来。
“格老子的,不把你打成脑出血就当是老子我手断咯!”
车厢顿时乱作了一团。那个年轻人被司机先生两拳就打到了车座底下。
在这样的混乱里,那位老师退后几步远离了人群,冷眼看着那个欠揍的家伙真的被人揍了。
“一会儿在自己手臂上伪造一块青,我也就算是受了伤了。”
他这么想着,黑框眼镜下的那双眼睛并没有一贯的温文柔和。
大巴士停在了狭窄的山道上,作为一个双车道的山路,想要超车也是冒着极大风险的。
于是林卓只能在几次鸣笛之后停下车子,看了一会儿,他确认了前面的车子里是有人在打架。
“现在这些人真是越来越暴躁了,好好的车不开,就连司机都跑去打架了。”
他们的车子比大巴车快得多,刚刚也是从山道上一路疾驰而来才碰到了大巴车不开的情况。
听说了前面有人在打架,整辆房车的人都涌到了车头看戏。
路俏也在听到了有热闹可凑的时候,立刻把自己的小凳子从车尾顶端的阳台搬到了车头顶上,在这样的蒙蒙细雨里,看八卦的热切希望让她不在乎风雨,可惜耳力再好也不知道到底发生在哪里,发生了什么,毕竟距离远,还隔着几层阻碍。
又等了一会儿,汽车终于再次发动,在这辆车行驶到了一片开阔地的时候,林卓趁机超越了这辆车。
路俏恋恋不舍地看着那辆“有故事”的公交车,她也很好奇,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车子往前走了一段,没听到八卦有些失落的路俏似乎听见了山石撞击的轰鸣声。
是的,山石撞击的声音,夹着泥沙滚落的琐碎声。
泥石流!
刚刚那辆车!